他声儿轻轻的,嗓音里含着浅浅笑意,又温柔和善,好似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李川愣了愣,问道:“什么有意思的?”

他玩到今日不过才十日,上桌也都是这种玩法,从未玩过什么别的,他也不会啊。

秦金亮笑着坐下,朝一旁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人端了一盘银锭子上来。

白花花的银子发着闪闪银光,个个油光锃亮,如同浩夜中的颗颗亮星,烧灼着赌徒的眼睛。

李川不明所以,眼睛微微瞪圆,疑道:“秦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百花庭赌桌之上,从不用真银交易,一为方便计算,二为若有官差查封,好掉头便跑,不必顾忌银钱。

这位秦公子忽而端上来这么一盘白花花的银子,是想与他如何交易?这新鲜玩法究竟是什么?

李川微微蹙眉,疑惑不解。

秦金亮将那盛银子的方盘朝中间推了推,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神色悠然地呷了一口茶,“真银交易,每一把连带上一把的赌注,由此翻倍。”

李川愣了一愣,“那翻到第十局岂不是万两都有可能?”

他心中有些惴惴然,他不过想着小赌怡情,何至于赌到这样大的程度,若是一直输岂不是有可能连整个李府都要输出去,那到时候……

他浑身一抖,已经想到父亲母亲暴跳如雷的模样。

李川咽了咽嗓子,摇了摇头,“我不过来赌着玩,没必要与你玩这种游戏。”

秦金亮也不着急,笑着接过小厮手上的酒壶替他斟上一杯,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态悠闲,若是看得仔细些,能看出眼底的势在必得。

“不过游戏而已,金亮看你气宇不凡,通身显贵,显然也不会在乎那点银钱不是?再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想赚自然会有,还是说,”秦金亮微微挑眉,一副戏谑的样子,“川兄便是笃定自己会输?不相信自己的赌技?”

“自然不是!”李川强言道:“我自进了这百花庭便是输少赢多,怎会害怕输?真是笑话。”

秦金亮笑着拍了拍手,“好,果然好魄力,那川兄还在担忧什么呢?”

李川有些怯场,躲避一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身上暖了一些,一腔勇气也在顷刻间就要脱口而出,梗着脖子就要答应。

突然,袖口被一旁的砚台轻轻扯了一下,李川垂头去看他。

砚台已是吓得满头大汗,连声音都在不自觉颤抖。

李川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因为沈秋霜的宠爱,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外界的黑暗与纷嚣,可他砚台却不一样,一路摸爬滚打的活过来,心中大抵知道这些欢场的鬼祟把戏。

呆了这么多天,直到这刻,他心中已是了然,为何这位秦公子一来便要勾着自家公子上桌,还不停夸奖恭维,伙同看热闹的人一起将他捧得这样高?恐怕就是为了哄他入这一局,而这一局,李川必定会输,甚至会倾家荡产,十分难看。

砚台深吸了口气,附在李川耳边提醒道:“公子小心,当心入局。”

局?

李川浑身一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这百花庭赌场实在太热了,周围熙熙攘攘围了许多人,每个人的一点点声音都汇成了一阵阵难耐的喧嚣,将他层层包裹住。

他脑中混沌非常,只觉得耳畔全是嗡嗡的声音,其他都听不见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思忖着。

秦金亮倒也不急,翘首静静看着他,嘴边始终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良久,他突然朝一旁人群中扬了扬下巴,朝不知道哪位使了个旁人看不懂的眼神。

也就在这一刻,突然有个人大声喊了句,“这位公子莫不是怕了吧,怕了还敢来百花庭,当真是丢人现眼!”

那人啧一声,不屑道:“我瞧秦公子也有眼拙的时候,这人分明没那个本事,秦公子倒像是夸大其词!走喽,看着当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