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灭生之意

琴歌一愣，细细品味了下碧淑清的话，竟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这灭生章的真意到底是什么，难道这就是自己始终不得要领的症结所在？

碧淑清看着眉头微皱的琴歌，一字一顿的说道：“灭生章之真意在于一个字：杀！”

琴歌浑身一震，脸色略带震惊的看着碧淑清，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灭生灭生，无杀何以灭生？”碧淑清没有理会琴歌的震惊，这在她而言是完全可以预料到的。

琴歌虽然性子稍显冷漠，但是一生都善良无比，花草尚且不忍踩踏，又如何能领悟到仙魔灭生曲灭生章的真意：“灭生章被创造出来就是用在沙场对敌的……沙场之上，杀伐之事不过稀松平常罢了。”

琴歌看着面色如常的碧淑清，第一次觉得这个熟悉到不行的师父变得非常陌生。那个平日里温尔雅，声音轻柔，待人彬彬有礼的碧乐管，此刻谈及杀伐竟然说是稀松平常……

碧淑清如何猜不到琴歌的想法，她幽幽的叹口气道：“你自幼便被为师带到了音域乐谷，在这里你接触到的是音律，是平和，是宁静。就算出谷也都是身份尊贵，有着重重保护，你这一生最大的危机，也不过是当年丹娉下毒让你嗓子沙哑。”

碧淑清的嗓音很是宁静，但讲的却是让琴歌为之心颤的内容：“外界的疾苦风雨，你们这些从小就生长在音域乐谷的孩子们是从来都未曾了解过的，这个世界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残酷的多，弱肉强食是基本的生存之道。就连我们乐谷，如果不是明面上有鹦大人以及一些高级供奉坐镇，暗地里有十二乐管支撑，也早就变成了别人嘴里的一块肉罢了。杀生并不是我们的本意，但是有时我们却被迫只能以杀止杀。想音域乐谷初创，三十年间为了立足生存，天性柔善的祖师都能被迫创出仙魔灭生曲这种杀伐手段，足见世事的残酷。”

“练仙魔灭生曲要……杀生？”琴歌一只手护在心口，有些怯怯的低声道。

这个她可没有仔细考虑过，她练这个的初衷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帮助杨羽，却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仙魔灭生曲的本质是用来杀人的。

一想到鲜血从人的身体上流出，琴歌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碧淑清却相对平静的多，每一位仙魔灭生曲的修炼者都要走过这样的心路历程，其中不乏完全无法接受，最后放弃修炼仙魔灭生曲的。

但是琴歌和那些前辈们可是有些不同，那些前辈身为音域乐谷的乐管，是为乐谷所保护的，即便不学仙魔灭生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可琴歌是要离开音域乐谷的，那时的她必须自己去面对外面险恶世界的风风雨雨，没有仙魔灭生曲傍身，真的很难想象未来会是怎么样的，所以她是必须学会的。

碧淑清对这点想的非常透彻，固然杨羽实力强大后可以给予琴歌一定的保护，但是以琴歌的姿色声望，所要引起的麻烦只怕不小，她必须有自保的手段，这是碧淑清对她离开音域乐谷设置的最低底线。

“觉得很难吗？”碧淑清走到琴歌身边，扶住后者的香肩轻声问道。

琴歌在碧淑清面前倒是没什么隐瞒，点点头道：“师父不提我也没有在意，此刻才惊觉自己未来也……也会杀人……顿时觉得好可怕……”琴歌说到这些的时候浑身都有些发抖，显然这些对她而言是不小的负担。

“为师知道，这对你很难。”碧淑清柔声道，“可是你如果想要和羽公子在一起，仙魔灭生曲却是必须学会的。不然你永远都是他的一个负担，甚至在关键时刻还会成为拖死他的一个筹码。”

琴歌明眸之中有着光芒微闪，虽然碧淑清的话很直白，但也同样很深刻，直指了她的内心，这让她也略微的挣扎了起来。

碧淑清没有再说话，只是拿出了一叠信笺递给琴歌。琴歌接过信笺，疑惑的扫了眼碧淑清，而后展信一一阅览。

这是早先谈莫天叙述杨羽状况的来信，以及后来音域乐谷派人在赤月帝国收集的化名为南莽的杨羽活动记录。这些都是当初碧淑清害怕琴歌担忧而截留下来的，所以琴歌以前并没有看到过。

“杨羽为其父杨武晋以及武晋军遗骸归葬之事与北蒙杨氏冲突激烈，被迫领武晋军遗族所组新军远征旗凸骨部，此举几近送死……此子胆略非常人能及……”

“剿灭旗凸骨部，杨羽之名响彻北蒙，人尽皆知。未免日后养虎为患，赫夜氏杀心极重，前次设计赚杨羽出城，竟然出动两位灵真境，三位灵化境高手围杀杨羽。交手惨烈，老夫与杨氏老祖被对方灵真境高手所缠无法施以援手，杨羽身负重伤逃入接天山脉，不知所踪，生死难料……”

“羽公子化名南莽，考入天仰阁院，才情动四方。初入学便惹人嫉妒，和赤月帝国几大势力嫡系子弟交恶，大战连连，不落下风。”

“羽公子代表天仰阁院参加百院竞技，历经生死磨难，与漠北四王大战连番，杀二败两，最终独占鳌头，大涨南方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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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公子惩罚平纤城主，进而得罪了其身后的九方山门，百院竞技结束之后九方山门对其展开截杀，数次侥幸逃脱……”

…………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杨羽一路血战的足迹，昭示着他的道路有多么的坎坷曲折。琴歌细细看着，慢慢动容，她知道杨羽很苦，却从没有想到过他的苦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看过这些你应该知道，你的羽郎不是一般人，注定了他将要面对的也绝不简单，你对于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为师希望你能理清。你想与羽公子在一起，那你究竟是想成为他的一个助力？还是一个累赘？”碧淑清看到琴歌的目光从信纸上移开，这才开口道。

琴歌的目光在很短的一个时间内，从犹豫、挣扎、甚至还有一点点淡淡的恐惧，变幻到了坚决、果断。

碧淑清适时的弯腰靠近琴歌的耳边道：“云岭帝国的赫夜氏，杀了杨羽的父亲，抓了他的母亲，还满天下的通缉抓捕他。在他们手上，你的羽郎至少有三次都险些丧生。”

随着碧淑清的话语，琴歌的美眸中有着怜惜、心疼、愤怒等等情绪闪动。

“现在，那个赫夜家的人想要杀了杨羽！”碧淑清的声音陡然提高，手突然向着远处的那座石碑一指。几乎是下意识的，琴歌头猛地一抬，眼中闪过一丝怒火，玉手在膝头的玄琴之上五指为轮划过琴弦。

“嗡”随着玄琴琴弦一动，一道肉眼可见的波动迅速划过空间，啪的一声在远处的那座石碑上留下了一道新的印记。虽然这道印记还很浅，并且也很短，但是对于琴歌来说却是一个显着的进步，她终于可以自主的发动玄琴的音波攻击了。

“就是这样。”碧淑清起身道，“刚才为师感受到了你的愤怒和悲伤，以及因此而诞生的淡淡杀意，而玄琴也给了你最明确的响应。为师为你打开了这扇门，这之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下去，只有当你通过自己真正的掌握了灭生章之后，你才能知道它究竟是何其的浩大和渊博。”

碧淑清走了，和往常一样，尽管这次灭生章她多加指点了一些，但是终归自己的路还是需要自己去走。

仙魔灭生曲和大陆之上的寻常修炼者所走之路都不同，它没有雄厚的内劲做基础，所能发挥出的威力，除了玄琴的强弱之外，更多的依赖着施展者对仙魔灭生曲的领悟。所用的玄琴越强，对仙魔灭生曲领悟越深，那么弹奏之下所能发挥到威力就越厉害。

碧淑清知道以琴歌对音律的悟性和灵性，倘若能克服心理这一关，那么她在仙魔灭生曲上的造诣恐怕会高的吓人。但若是迈不过那一关……

这次碧淑清倒是没有消失很久，一个多月后她又回到了地下广场。对于琴歌的进境她到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琴歌想要跨过心防的那一关并不容易，而且即便她能跨过，灭生章也不是那么好修炼的。

地下广场中，琴歌背对入口盘坐在石台前，玄琴摆在膝头。三面石台上的乐谱荧光闪烁，将琴歌的身影映衬的点点光亮。

“唉……”碧淑清心中一叹，看这模样果然如自己所料啊。

她轻步走到琴歌身后，刚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二，却突然条件反射般的极速收手后退。两道隐约可见的音波突然自琴歌的肩膀上下交错而过，将其防护在内。

“这是……”碧淑清有些目瞪口呆，方才出现的景象分明是灭生章中的音波，如此说来岂不是琴歌已经掌握到了灭生章？一时间碧淑清到有些想不通了……

“师父！”琴歌也是一惊，回头看到碧淑清不由得惊喜的叫出来声。

“刚才那是……”碧淑清稍稍平静了下自己的心绪，虽然自己已有判断，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师父走后我仔细的思量了很久，仙魔灭生曲自然是为战而生，但是根由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并不是为了杀人而去杀人。”琴歌认真的回答道，“所以杀意固然应该有，但是却并不是那种残酷残忍的血腥杀意。”

“我仔细研读了灭生章，灭生灭生，有灭有生。正是出于想要守护心中的‘生’，方才不得不有一些‘灭’。因此，这一章应当是分做两节，一节主守，一节主攻。我心偏于守，所以倒是先琢磨出了保护自己的章节。”琴歌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