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鸿社。”

宫悯在陌桑耳边小声道。

蓦然再次听到鸿社,陌桑才想起一件事情。

自从陛下把巾帼社藏的全部搬走后,她也只把一些无紧关要的籍放在藏。

毕竟一直有人在觊觎那些兵法什么的,把都收起来也是为大鸿皇朝的安危着想,只是她没有想到,陛下会把藏在鸿社内部。

能在自由出入鸿社的人,想必其身份也一定不凡。

老人家坐下来,喝一口热茶,上下打量一番陌桑,再看看宫悯,点点头,幽幽开口。

“老夫今年已经一百二十有余,而我的夫人去世已百载,百年前我就该随她去,可是……夫人临去前,给了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陌桑沉默,老人家看一眼宫悯和颜惑,追忆似的道:“老夫如你们这般年轻的时候,也曾年少轻狂过,为追求所学上的高境界,忽略我的夫人;还总想追求世间最完美的,做了一些对不起她的事情,直到她突然病了,很多事情不能为我打理,我开始有了一些悔意。”

老人家说到这里时,自嘲的一笑。

陌桑不发表任何意见,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样的男人见多了,所谓的悔意不过是因为生活的不便而已,能真正悔改的都是奇葩。

老人家见陌桑没有情绪波动,看尽沧桑眼睛里有些意外,仿佛看透陌桑的心思,坦然一笑道:“确实也只是有一些些,不过也很快消失,不过那时的我正春风得意,再加四眉涧宫印,我以为自己还会很长长的时间,以后可以慢慢补偿,可惜生命竟是如此脆弱。”

语气中充满了悔恨,眼眶内有一丝湿意,老人悔恨交加道:“就在……我的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她却突然去了,去得那么突然,我连一点点准备都没有,人就没了,没了……”脸上是满满苦楚。

老人家苦笑一下,看着陌桑道:“最可笑的是那时我娶了城里最漂亮、最有才华的女子做平妻,她的存在弥补了一切。夫人的离开我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不,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直到……”

老人家满脸的自嘲,看一眼宫悯和颜惑。

过一会儿才淡淡道:“人总是要经历过大起大落,才能看清楚某些人的真面目。夫人去世后不久后,我也遇上人生中最大的困境。”

啊……

老人一声长吁,追忆似的道:“时间太久了,老夫都有些记不清楚。”

“就是在夫人去世两年后的某一次会上,我把很久以前写好的词拿来参加比,结果却被人指是抄袭,那人还拿出了证据,而我当时却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这是我写的词。”

老人家提起此事依然苦涩:“因此一事,老夫积攒多年的声名毁于一旦,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铺天盖地的漫骂、辱骂,名也因此受损伤。”

“你的新夫人呢?她不站出为帮你说话吗?”

陌桑突然问一句,不解地看着老人家,既然是早就写好的词,身为妻子自然知情。

注意力都在老人家身上,陌桑完全没有注意宫悯,宫悯脸上满意的表情一闪而过。

呵呵……

老人家这一笑很自嘲,也很让人心酸。

陌桑已经猜到大概的结果,老人家却十分平静道:“是呀,我的新夫人呢?在这个我最需要亲人支持的时候,我最心爱的女人不仅没有安抚我,还如外人一样怀疑我,最可怕的是,造成这一切恶果的幕后人正是她,是她把我词稿外传。”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老人家的语气中已经没有怨恨。

宫悯、颜惑都是十分敏锐的人,一听到老人家的话时,就大概猜到结果。

老人看着三人,忽然淡淡道:“你们可有尝试过,被自己最爱的人利用和背叛的滋味?”

陌桑的身体微微一震,不过快就恢复正常,拾月的样子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宫悯突然好奇地问:“前辈,后来呢?后来您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他知道她并不关心老人家被新夫人互算计利用的事情,而比较好奇事情最后的结果,不,是确实她的推测结果。

老人家见宫悯好奇,感到有些意外,继续道:“自此我便日日借酒消愁,浑浑噩噩,不思进取,虚耗光阴,最终于声名狼藉。名受损后,宫印也随之灰暗无光,而那盗用我词的人名却越来越盛,那个我曾经深爱的女人也离开我,投入他的怀抱。”

“失去一切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想到我去世的夫人,在一次醉酒后,我不知怎的走进了她的房间。”

老人家眼中闪过喜悦:“恍惚中,我看到夫人就坐在窗下的梳妆台前,拿着梳子梳着乌黑发亮的长发,不时回头对我笑。想起来夫人还在世时,我已经有一年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再一次进她的房间竟是十年。”

“十年啊!”

老人家感叹一句,泪水模糊了沧桑的眼眸,幽幽道:“我坐在夫人的梳台前,脑海里出现我俩刚成亲的时,我坐在旁边呆呆看着她梳头的样子,那时候她在我眼里,是天下间最完美的女子,无人能及,忍不住想要给她画眉。”

“我本能地打开满是灰尘的匣子,想拿出夫人画眉的青黛,却在里面发现一方带字的丝帕。”

老人家说到这里有些激动,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缓解自己的情绪,继续道:“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夫人给我的遗,上面就提到那首词,而那首词是我为最心爱的女人写,而夫人临终的愿望,是希望我能为她写一首更好的词,能传世、传天下的词。”

说到这里是,老人家一阵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