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峰缓缓将目光移动到宁潇然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但他看了一会儿认出眼前的人是谁,突然就红了眼眶。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罗峰哽咽着说:“对不起……”

他声音虚弱,还能听出其中浓浓的自责,这句对不起,他早就想说了。

这三个字让宁潇然也忍不住红了眼,忍着心痛偏开目光说:“不说了,不说了,能活过来就好。”

可罗峰越来越激动,用力抓着宁潇然的手,泪落得汹涌,抽泣着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母亲害了你一家……”

他早就想对宁潇然坦白的,可是那时候他还不敢忤逆母亲。

心里藏着秘密,每次看到宁潇然的时候,罗峰都阴沉着脸,不是厌恶他,不是不耐烦他,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他……

面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

要怎么告诉他自己母亲做过的那些事情啊?要怎么心安理得地做母亲的帮凶啊?

罗峰泪流得越来越凶,那天他看到宁潇然醒了,多想冲过去抱住他。

可罗峰没有,他不敢,怕听到宁潇然的悲痛质问,怕看到宁潇然的眼泪。

宁潇然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被罗峰给招惹起来,快速抹掉眼角的泪,反握着他的手,努力克制哭腔说:“好了,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如今你我都没有家了……谁也不要怨谁,好吗?”

不管是鬼月山庄还是暗影堂,贺深云还是贺浅月,如今都不复存在了,只剩两个苦命人。

罗峰用力地拉着宁潇然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此刻却都堵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哭得红了脸。

宁潇然深呼吸控制情绪,空出一只手帮罗峰擦掉脸上的泪说:“快别哭了,丑死了。”

兄弟两个人在这哭哭笑笑,厨房吃饭的医仙却依旧愁眉不展。

元叔很少看到师父这副模样,问:“师父,特别棘手吗?”

医仙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啃着,回答说:“棘手倒也不算,只是其中的选择会艰难。”

“什么选择啊?”元叔听不懂医仙云里雾里的话。

医仙无奈地瞟了他一眼说:“不怪你,玩儿去吧。”

“哦……”元叔自讨没趣,便没再问。

第二日清晨,宁潇然心情很好的样子,早早就陪着元叔去采草药回来,顺便带回来刚打的山兔子,去给医仙请安说:“晚辈拜见医仙。”

医仙却摆摆手说:“这里不讲究这些,进去看你表哥吧。”

“多谢医仙!”宁潇然快步走进去,见罗峰坐在床上端着一碗药,欣喜地问,“能坐起来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其实此刻的罗峰面对宁潇然还是没办法做到十分坦然,躲开他的目光低头喝着药说:“不用。”

宁潇然看得出来罗峰的别扭,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别扭,便没有强求,起身出去了。

见宁潇然出去,罗峰的目光偷偷追随着他,没想到他会直接走开,难不成心里还在怨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