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乳母抱衡哥儿去睡觉了。

衡哥儿很喜欢草原,喜欢在上面跟着三郎他们跑来跑去,也喜欢撅着小屁股抓蚂蚱,白天玩得尽兴,晚上睡得便香。

殷蕙漱了口,见魏曕坐在次间榻上看,她先去沐浴了。

至于魏曕会不会替她去查验崔玉的“正身”,殷蕙毫无把握。

魏曕是个非常严肃刻板的人,只有在那事上才会出格一些。

只是,如今殷蕙与魏楹是闺中密友,她明知魏楹对崔玉情根深种,上辈子又听说过崔玉是太监的流言,这种情况下若不帮魏楹确认一下,殷蕙良心难安。

如果魏曕帮忙查了,回来告诉她崔玉确实是太监,那她只需转告魏楹,魏楹必然死心,一个正值妙龄的好姑娘大可以尝试去喜欢别人,不用再背负沉重的心事。如果魏曕告诉她,崔玉是个正常的男人,那魏楹坚持喜欢他是她的自由,殷蕙就不用再掺和什么。

她也不敢掺和,苦劝魏楹死心她未必会听,支持她喜欢崔玉,燕王知道了还不休了她这个儿媳

况且殷蕙并不愿意支持魏楹,这事确实违背伦常难以善终,甚至殷蕙要验证那道流言,就是希望找到一条有力的理由说服魏楹死心,别为这事与燕王闹不愉快。

等她穿好中衣走出浴室,魏曕正抱着换洗的中衣准备过去。

夫妻俩迎面撞上,殷蕙见魏曕都没有看自己,应该还在生气,便避到一旁,待魏曕从旁边经过,她自去睡觉。

一刻钟左右,魏曕回来了,让金盏、银盏灭灯告退。

灯落之前,魏曕看向床头,她面朝这边躺着,长睫合拢,眉头舒展,仿佛已经睡着了。

丫鬟轻轻带上门,魏曕也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魏曕朝她那边看了眼:“你真想为了一道谣言,浪费一件事的机会”

殷蕙终于弄出一点动作,证明自己还醒着,然后心平气和地道:“其实这消息真假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可您体会过那种感觉吗,就是您听说了一个您认识的人的秘密,非常离谱的秘密,却又没人能告诉您这秘密是不是真的,这时候,您会不会特别难受”

魏曕没有过这种体会,但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会安排长风找机会去查。”魏曕应允道,不需要她使用激将法,他承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殷蕙怔了怔。

这事他拒绝,她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可魏曕答应,殷蕙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动。

她试探着去掀他的被子,得到默许,殷蕙便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胸口道:“您真好。”

男人似乎哼了一声,殷蕙没听到声音,只感受到有风从发梢吹拂而过。

“以后我不想再听此类闲话。”魏曕冷声道。

殷蕙笑着蹭了蹭他:“那您想听哪类闲话咱们刚到别院,世子爷第一次跑完马后不得不叉着腿走路的那种闲话”

魏曕沉默片刻,忽然摸到她的嘴角,轻轻扯了扯:“那是大哥,你敬重些。”

殷蕙才占了便宜,故意拍他的马屁:“我只敬重您这样武双全的,那日骑射比赛,您拿了头名,别人都羡慕我呢。”

魏曕被她这么一腻乎,人便压了上来。

次日早上,魏曕走到窗边的桌前,铺开宣纸,在一侧写了一行小字,墨迹一干,他扯下细细一张纸条,叠好。

出发去陪父王之前,魏曕将纸条交给长风,低声吩咐道:“尽快办好。”

长风郑重领命,等三爷走了,长风走到一个僻静角落,神色严肃地展开纸条。

看完之后,长风的神色变得无比复杂。

这叫什么差事

他宁可再去挨廖十三的打,也不想办这个。

八月十三,燕王白日狩猎,黄昏命厨人将猎物扒皮,架起篝火吃烤肉,还让人把未能参与狩猎的三个儿子以及诸位官叫了过来,众人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