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山上,晚风亦清凉。

薄薄一层纱幔随风微动,帐内人影成双。

魏楹伏在崔玉的身上,水润润的眸子痴痴地看着他,仿佛永远也看不够的,又仿佛过了今晚,两人就再也不会见面。

看着看着,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崔玉抬手,替她擦掉眼泪,目光温柔又怜惜:“后悔了”

魏楹摇摇头,脸贴到他的胸口:“不后悔,只嫌今晚太短。”

明明此刻还在一起,她却已经开始不舍,为明早的离别不舍。

崔玉摸摸她的头发。

他这三十余年,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过的,也早就习惯了,直到因她心动,从此方觉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他又何尝不想与她成亲,白头到老

“公主可敢与我一起去见皇上”

沉默许久,崔玉将她往上抱了抱,看着她问。

魏楹惊慌道:“见父皇做何”

崔玉:“我做了这样的事,本该对公主负责,如若皇上成全,我愿装病假死,从此隐姓埋名跟随公主游历天下。”

魏楹心头一热。

这样当然好,既成全了她与崔玉的感情,又不至于使皇家声誉受损,可是,万一父皇大发雷霆,要降罪崔玉呢

魏楹不怕自己受罚,却怕崔玉因为她而吃苦。

更何况,崔玉有治国之才,只为了儿女情长便放弃一身抱负,无异于美玉蒙尘。

魏楹都二十六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十五六岁冲动冒失的少女,各种权衡之下,她抱住崔玉道:“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你心里也有我,这就够了,今晚于我,亦是得偿所愿。玉郎,父皇很忙,我不想因为儿女情长的小事让他烦扰,更不想你埋没了一身才华。”

“我”

崔玉刚开口,魏楹便捂住了他的嘴,撑起身子来,低头看他:“我更喜欢你做阁老,想想一个阁老都是我的裙下之臣,才更显得我这个公主厉害,对不对倘若你变成平民一个,什么官职也没有,年纪又越来越大,我怕我很快就厌弃了你。”

前面几句都还好,听她又揶揄自己的年纪,崔玉就抿了抿唇。

魏楹笑着点他的唇角:“怎么,真不爱听啦”

崔玉看着她。

二十六岁的三公主,虽然才大病一场瘦了很多,可她肌肤莹白,此时又带了艳色,正是一个女子最美的年华。

反观他,纵使长了一副好皮囊,以后也会越来越老,与她的差距也就越来越大。

这一刻,崔玉突然后悔了,如果他定力足够,或许再过两年,公主会真的嫌弃他老了,然后移情别恋,挑选一位真正与她相配的驸马。

自责让崔玉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她。

魏楹却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哼了哼,然后开始亲他的脸,亲他的脖子。

崔玉抓住她的肩膀。

魏楹就咬了他一口:“阁老现在后悔了,那刚刚又算什么”

崔玉俊脸涨红。

魏楹笑道:“我就喜欢阁老这口是心非的模样。”

崔玉便是想否认,两人这样的姿势,他又能骗得过谁

魏楹亲亲他闭着的眼,哄道:“别想太多,阁老不过是我私下宠幸的一个面首罢了,你要对我负责,我还不愿呢。”

崔玉攥紧了手。

魏楹吹他的耳朵:“阁老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再服侍本公主一次吧。”

那轻佻戏谑的语气,崔玉再也受不了,抱着公主翻了过去。

黎明时分,崔玉要走了。

他刚坐起来,手还没碰到面前的纱帐,魏楹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

什么都不用说,崔玉知道她不舍。

崔玉也不舍,但山下还有灾民等着他。

他握住她的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魏楹却在此刻道:“你安心当差,我会一直在这边住到你离开为止,这期间,你何时想来,我都会等你。你若明明有空却不来,那我就再也不要见你了。”

崔玉苦笑一声,道:“好。”

魏楹咬咬牙,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道:“避子汤,其实不喝也行,你若想要孩子,我偷偷替你生一个。”

崔玉猛地转过来,对上她痴痴的眼,崔玉眼中闪过痛色,但还是道:“子嗣于我并不重要,若这孩子会累及公主的清誉,那我宁可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魏楹闻言,狠狠地捶了他一下:“我不想再听你这么说”

崔玉抓住她的手:“今早只能辛苦公主服药,下山之后,我会打听男子避孕的药方,以后,以后便无须公主受汤药之苦。”

魏楹心里一酸:“你真的要崔家断子绝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