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女士,谢同学,这位是鹿党议员林先生。”吕熊第把谢小池母女迎进活动办公室,便伸手介绍。

母女中的母亲冯女士披了一件扣歪了扣子的花布外套,头发乱蓬蓬地挤在脑袋上,看上去好像几天没有洗漱。女儿谢小池的状态比身旁的母亲好上不少,小声用疑惑的语气问:“鹿党?”

“是的,相信谢同学在议会转播画面里见到过我的身影。就是正在与负责西区大街工程的牛党,角逐下议院多数席位的那个鹿党。”林议员担心谢小池不明白鹿党的分量,给背后的鹿党添加了一堆修饰词。

谢小池却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露出惊异之色,只礼貌地向他问好,转而看向吕熊第:“吕叔叔今天邀请我们过来,是为了……”

“对于牛党项目负责人的作为,我们感到非常愤怒。不知道吕先生有没有介绍过事故发生的背景。发生事故的大楼被用作联盟环保组织的驻点大楼,是牛党的政绩工程,但长期没能完工。在质询会上被,咳,某些少数派质疑后,该选区的议员为了增加入阁的筹码,才催促工程赶工。这段时间明明经常下雨,技术顾问已经明确表示过应该暂停施工,那位牛党议员还是坚持继续赶工,才导致您父亲被……”

林议员想说被压成肉泥,又觉得不妥,还没等他想好一个合适的措辞,谢小池身旁的冯女士就“呜呜呜”地开始抹眼泪。

“节哀,夫人。”林议员连忙向冯女士致意,又转向谢小池,“这种情况下,牛党的任何和解条件都让人难以接受,让牛党失去选区的支持才是给那名议员最大的教训!利卡图公学有牛党的资金资助,谢同学加入的话,日后恐怕受人掣肘。不如由鹿党牵线搭桥,给您一个梅娜徳公学的入学名额?这样谢同学不必顾虑牛党,也不用担心升学问题了。”

“而且,这两日的罢工中,只有你们的抚恤金到位了,工友们涨薪以及增加加班补贴的诉求还没实现呢。”吕熊第在一旁悠悠地说,“此事毕竟因谢工友而起,你们这个时候跟牛党谈和,工会也不好继续谈判了。”

“我也不是非上两大公学不可。”谢小池垂眸,“我的成绩足够上北区任何一所我想去的高中了,我并不很担心升学问题。”

“哈。”吕熊第笑了,“你以为两大公学就是两所贵族学校这么简单?”

“吕先生慎言,我们从不对外宣称两大公学为贵族学校,只是为有财力的精英家庭培养精英后代的普通公学罢了。”

吕熊第浑不在意地摆手:“好好好,普通公学。小池啊,作为长辈,我要提点你几句。听你妈妈说,你想考公务员?”

冯女士忍不住插话:“是啊是啊,我跟她爸爸都希望她能考上编制,不用像我和她爸爸一样被裁员……”

“那么,冯女士,您知道两大公学在我们圈内有个外号叫什么吗?”吕熊第一脸高深,“叫做,‘高级官直通车’。也许你们没有留意过礼顿公国中枢官员的学历背景,本国从首相到议员,包括担任内阁秘和各部总长等机要公职的所有高级官,都是两大公学的校友。没有两大公学的出身,你甚至很难直接参加官遴选考试,而是只能从低级公务员熬起。那恐怕不比被裁员好受哦……”

“而且,两位恐怕还不清楚。”林议员在旁边帮腔,语气略带一丝威胁,“一旦两大公学透露录取谢同学的意向,本国的所有普通高中,恐怕都不会再接收谢同学的档案了。”

“小池……”冯女士一听女儿可能失学,紧张得伤心都忘了。

“冯女士,这笔交易非常划算,你们要做的只是在媒体上表个态,好让工会的谈判继续而已。”

谢小池听懂了这两人的意思,牛党接触她的时候也提出了类似的要求。如今她们只能二选一,要么公开对牛党表达谅解,接受利卡图公学的学位;要么在媒体上跟牛党硬扛到底,到梅娜徳公学接受鹿党的庇护。

无论选哪条路,她都只能乖乖听这群所谓精英的命令行事。

“当然,我们不希望外界将谢同学的入学名额视为鹿党的贿赂,鹿党恐怕不方便直接通过推荐的渠道让谢同学直接入学。正好梅娜徳公学有十个外招名额,我们可以替您跟考试委员会牵线,安排一个足够高的分数……”

“不,我自己考。”

谢小池没听完就打断了对方的话,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她的成绩本来就出挑,完全具备考上梅娜徳的能力。如果顺从了鹿党的安排,她就给对方留下了考试成绩造假的把柄,这辈子都要给鹿党当狗了!

当然,跟牛党合作也不可取,考虑到工会的态度,她只能选鹿党。但她也从每天的新闻里了解过今年的大选局势,即使除了西区大街工程的丑闻,目前也没人看好鹿党。

如果牛党继续执政,谢小池又在媒体上打了牛党一个大耳光,那个时候即使她人在梅娜徳公学,鹿党也不会罩着她。

她要想想办法,提高鹿党的胜率,还要避免鹿党上台后,对她用完就扔才是……

吕熊第觉得鹿党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竟然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费这么多功夫,连梅娜徳公学学位都拿出来了。要知道,梅娜徳公学的外招生,目前还没有一个真的能够入学的呢。

林议员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他们目前就这件事能戳到牛党的痛点,没别处可使劲了。能通过谢小池母女的表态,把西区大街项目所在的选区争取过来,在党内也算一件功劳,说不定能把他从后座议员的位置上往前挪一挪。

没想到,谢小池那天谈话后,在媒体上送了鹿党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