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万拍拍池舟的肩膀,对陶珊道:“端圆子去。”

房门轻轻合上,半天的光被挡在外面,池舟面上黯淡一分,眸色却愈发清亮。

他站起身,望着怔然不语的她,万言千词涌到唇边,但不知该讲哪一句,只好道:“你坐。”

钱禾立定不动,侧过脸,半响开口:“你今儿不用抄?”

“菩萨要镀金身,陈尚令我来跟主持核对需用金箔数目。”

原来是有差事。适才见他,她还以为是他托了陶珊带她来,是她想多了,明明他连家都不愿回。

“你忙,我不扰你。”

她说得客气,落入池舟耳中就是生分,几日不见,两人间那本就清淡的关系更加稀薄,恰似清汤面一般,汤是汤,面是面,分得甚是清楚。

池舟心下一沉,见她转身要走,来不及多想,上前一把拉住她,“小禾,我有话对你讲。”

钱禾顿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细声:“池大人,池大人在么?”

两人同时抬头,见是个小沙弥。

钱禾赶紧甩开他的手,“公事要紧。”

池舟看看她,低声道:“等我。”说完,开门出去。

钱禾闪在墙侧,小沙弥的声音:“主持请观政禅室说话。”

“烦请小师父带路。”

钱禾听那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抚抚胸,去桌前坐定。

*

这边,陶珊正跟铁万在静室吃桂花圆子。

铁万拿着匙子,时不时望向窗外,白云悠悠滑过碧空,雁阵齐鸣。

“咱们回去吧,圆子放久就凉了。”他望着桌上另外两只白瓷碗,碗中浓汤凝结,上面浮着金色桂花。

“慢慢吃。”

陶珊抬手捏住他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小别胜新婚。池状元憋了一肚子话,可不得好好说?你佛已送到西,就别瞎掺和了,咱们吃完,就去看桂花。”

铁万拂开她手,蹙眉:“寺中人甚多,你不怕被人撞见啊?”

“我今儿来,他们都知道,寺中游人何其多,撞见谁也不稀奇。”陶珊眨眨眼。

“铁万,你可有打算?”

“打算什么?”

“咱俩的事啊。”

铁万低头:“我请媒人去过你家,但你爹爹说了,须得我入赘,否则免谈。”

“你何时请媒人去的?我怎不知?”陶珊吞下颗圆子,急道。

“就是上月十九。”

陶珊想了想,那日她去百花苑给悠影送茉莉粉。转念想到,就算她在家,她父母也不让她出来见媒人的。

于是不再纠结这茬,道:“那你就没招了?”

铁万摇摇头。

“你带我走吧。”陶珊忽道。

“嗯?”铁万挑眉。

“咱俩走得远远的,让他们着急,然后咱们再回来,无个不允。”

铁万吐出一口气:“不成。我铁万的妻,自是要明媒正娶,偷偷摸摸算什么!还有,咱俩甩手,生意不做了?”

“那怎么办呀?”陶珊放下匙子,鼓起嘴,“这也不成,那也不行的,要等到何时?”

铁万按住她手:“再等等,他们会同意的。”

*

坐久了腿麻,钱禾起身,在房中踱步,又走到另一张桌前,看那笔墨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