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柳镇不大,却很热闹,客栈酒肆食铺一应俱全。钱禾一行人到时,已经日暮,但见灯烛煌煌临街照耀,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他们选了家大客栈住下。连日赶路,甚是疲乏,用过饭,沐浴毕,钱禾已是困得厉害,池舟尚在替罗姨调整药方,她跟他说着话竟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喧嚷噪声将她吵醒。

“行之!”她下意识地喊他。

“夫人,我是青桃。”

钱禾睁眼,见青桃拿着火钳子,给火盆里添碳。

“铁镖师请公子叙话,公子让我守着夫人。您喝水么?”

晚饭吃了鱼,此时嗓子的确发干,钱禾点点头,起身,披了外袍,去榻上坐。

青桃倒了杯蜂蜜水给她。

“外面吵什么?”钱禾看了眼桌上铜漏,已交子时。

青桃不知,猜测道:“听马蹄声来得急,也许是投宿的客人。”

钱禾喝下半杯蜜水,又问罗姨身体如何。

“吃了药,睡得很踏实。”

正说着,池舟推门进来。

“怎么起来啦?”他望着她,微微蹙眉。

“谁让有些人不肯好好歇息,半夜还往外跑。”

钱禾故意冷声冷气,听的人却都明白,这是撒娇。

青桃立刻觉得自己多余,于是替池舟倒上蜂蜜水,赶紧退了出去。

池舟走到榻前,从怀里拿出两个信封,递到她手里:“爹娘的信,还有池族长的信。”说完,贴着她坐下,将人揽在怀里。

钱敦的信不长,都是叮嘱。钱禾看完,抓住他只手,道:“冯安呢?”

池舟示意她看另一封信。

“我累了,看不动,你告诉我。”族长来信,可能还会说些别事,尽管他不避她,但她不想知道那么多。

“都好。池族长甚是喜欢,已带他入了塾学。”池舟轻声道。

钱禾笑起来:“看冯安那乖巧模样,假以时日,兴许也是位进士。”

桌上灯烛跳跃,她的笑声银脆,池舟心头莫名一热,刚要俯首去贴她面颊,就听她换了话头。

“我跟罗姨在这歇两天,你别耽搁,早日到任才好。”

“快点儿歇着,到天明也没几个时辰了。”

池舟笑着应道:“谨遵夫人之命。”

然第二日早起就下起了雨,铺天盖地,根本行不得。

也罢,天要留人,只能谨遵天意。

一下雨,湿冷之气分外侵骨,罗姨有些咳嗽,池舟让宋琪买了柑橘,给她烤着吃。

“分下去,让大伙都吃些。”

钱禾第一次吃烤橘子,分外新奇,非要自己动手,结果弄了一手一脸的灰。

池舟笑,拿湿布巾替她仔细擦拭:“禾生火,夫人还是手下留情,饶过这家客栈吧。”

钱禾乍听这话并未反应过来,待一个烤橘下肚,才恍然,他居然笑她笨。

“池行之,你敢打趣我。”她说着就要挠他,这时,有人叩门。

两人以为是铁万,异口同声说请进,谁知门开处,却是个陌生男子。

“在下赵德,是铁万的表弟,特来请池公子通融。”

*

铁万的姑姑远嫁柳州赵员外,此次铁万远道而来,赵家从接到铁父之信起,就等着了。

一是要与侄儿叙说阔别之情,二则要商讨在柳州开镖局分号之事。

但等了半月也不见人来。

直至昨晚,赵家小厮在街上遇到飞龙镖局的送信快骑,这才得知铁万已向永淳县去了。

赵员外立刻派儿子赵德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