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池舟的话,钱禾下意识地攥拳,她很想捶他,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唇间,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唇如此灼人……

她下不去手,只得瞥他一眼,转身就走,然一迈步,双腿软得厉害,差一点扑倒,一只大手及时扶住了她,不等她推却的,又一只大手抄过她膝弯,轻轻一托,她又靠进了他的怀里。

他把她抱到床上,她侧过身,不理他。

“小禾,别生气了,好不好?”池舟贴着她坐下,从背后拥住她,低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明日出城,你这样我不放心。”

钱禾双肩僵住,急声问:“去哪儿?”

“看看永淳。”

既为一县之主,自当了解治下这方土地。虽说六房簿册清楚,但纸上得来终觉浅,他要实地亲眼明见,这也是他迟迟不在民众面前现身的原因,生人好办事。

“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在家好好歇息。”他的下巴枕在她肩头,永淳六镇十七个村,跑一圈,怎么也得十日,太累了,她这才刚到。

“我要去。”钱禾坚持,“我也要看看永淳!”

她转过身,跟他面对着面,盯住他眼睛,“你怕我坏你事?一个谢翠翠还不够?”

池舟怔然,怎么又绕回来了?

“谢翠翠是人质,那种情况下,不管是她,还是别人,我都会救。以后,这样的事也许还会有!小禾,我们是夫妻,要信任彼此,难道我池舟在你眼里就是如此浪荡不堪吗?”

钱禾咬唇,红了眼圈。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可她就是忍不住乱想,她也讨厌自己这样。

“谁知道呢!”她嘴上依旧不服软。

池舟看着她,忽地笑起来。

“笑什么!”

“今儿醋不要钱,我得赶紧多买几瓶!”他说着作势要走。

钱禾拉住他袖子:“都什么时辰了,哪家醋铺还……”

话到这里,她终于反应过来,脸腾地就红了,“你,你讨厌!”

池舟反手扣住袖子上的那只小手,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他道:“我这么讨厌,承蒙夫人不弃,如此大恩,舟只能全心相报!若我……”

她捂住他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毒咒,“大半夜的,瞎说什么!明儿不是出城吗,还不歇着?”

“听夫人的。”

“我要跟你一起!”

钱禾实话实说,她要去察看永淳物产及商机。做生意,产品是第一位的,这事无法托付别人,只能她自己来。

“赚钱哪有不累的!”她捧住他脸道,“一分辛苦一分财,值得!再说,四处行走,还涨见识呢,多好!”

见她打定主意,池舟只好点头。

*

从舆图上来看,永淳县就如一片雪花,六角就是六镇。池舟决定先去东北角的三山镇,然后顺时针南下,依次走过大岭,南竹,狗牙,白桥四镇,最后去双溪镇。

钱禾听了他的安排,道:“你就这么出城?应全还没发落呢!应家会不会……”

应家霸道了这许多年,池舟初来乍到,毫无根基,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他们不敢!”池舟断然道,“我刚拿了应全,若此时出事,应家是最大的嫌疑,应嵩不会这么蠢!”

也对!

钱禾稍稍放心。两人收拾完毕,扮做游山玩水的模样,只带了两个青布包袱,辞别罗姨等人,策马出永淳县城北门,寻路赶往三山镇。四个镖师扮做行商,不远不近地跟着,暗中守护。

三山镇因背靠三座石山而得名。那石山高高矗立,如三支毛笔,挂在天际东北。

待那笔锋清晰可见时,钱禾勒马,吸吸鼻子,好像有柑橘甜香。果然,一进镇子,就见街上全是推运果篓的男女老少,一律赤脚,身上的麻布衣破破烂烂。

两人下马,池舟跟个歇脚的老翁买了两斤橘子,钱禾拿了一个半青不红的,就要尝味。

那老翁赶紧拦她:“这橘子还不熟!再放十日才能吃!”

“那怎么现在就摘啊?”

老翁把池舟给的碎银咬了咬,仔细收好,说这些橘子是要拿到五柳镇换米的,从三山镇到五柳镇有九十里路,一路颠簸,橘子也就熟了,刚好卖,若等熟了再摘,半道就坏了。

“一斤橘子能换多少米?”池舟问。

“一百斤换两斤米。”老翁叹口气,“咱这橘子个头小,卖相不行,人又知道咱没田地,故意压价。”

闻言,池舟蹙眉,不对呀,三山镇有地,他记得户房簿册上明明写着“三山镇岭地五百顷,年入稻米千石。”

他想着就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