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立刻去探看,回来禀复说谢飞擒得了一个小毛贼,问池舟要如何发落。

一个小毛贼,敢来知县家中行窃,听起来好似个笑话,池舟决定去问个究竟,兴许另有事端,别被遮骗才好。

到得前院,只见通明灯烛下,一个细细瘦瘦的身影跪在地上,昂着头,冲谢飞直嚷:“捉贼捉赃,我身上有什么,你就说我是贼!你这是血口喷人,我要到县衙告你!请知县老爷拿大板子打你!”

“好哇,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要来我家?”池舟接话道,在垂花门前立定,心中甚是惊奇,那小毛贼当真小,不超过十岁,还是个女娃,一张小圆脸,眉眼尚未长开,扎着总角。

谢飞立刻跟池舟见礼,小毛贼一点儿不惧,开口就道:“走错门了!黑灯瞎火的,我眼神不好!”

“那你要去谁家?”池舟追问道。

“我舅舅家。”

“你舅舅姓甚名谁,住在何处,我让人请他过来,领你回去。”

“不用麻烦,我自己会走。”

说着小毛贼就要起身,谢飞踏前一步,“跪好!”

“你们几个大人,欺负我个小孩,羞不羞!”

池舟道:“做了错事不敢认错的人才羞愧!我再问你一次,为何要来我家?”

“都说了……”

“说实话!不搜你身!也不打你!”池舟的目光落在小毛贼那紧贴在身侧的左臂上。

小毛贼一怔,眨了眨眼:“你说话算数?”

池舟点头:“自然。”

“若你继续撒谎,我也不介意,替你父母管教你!”

“我又没有爹娘,怕你啊!”

小毛贼脱口而出,说完顿住,池舟等人闻言俱是一惊,就听她又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来借东西的!我饿呀!你家有肉又有汤,我瞧见了,见者分一份嘛!”

结果刚刚爬上院墙,还未寻见厨房所在,就被谢飞逮了个正着。

“还有呢?”池舟道。

小毛贼连连摇头:“没了。”见池舟目光灼灼,又嗫嚅道,“我只是一时兴起,贪玩,就借了你家美人的钱袋。”

说完,从左腋下掏出个绣袋,抬手扔给池舟。

“大胆!”谢飞一把接住,见那青布钱袋上绣着一枝仙桃,掌心登时热了起来。

谢飞把钱袋呈给池舟,池舟只看一眼,便让侧旁的宋琪拿进去,物归原主。

“我可以走了吧?”小毛贼拿手背抹了把鼻子,两只小手抄在麻布衫袖,肩头微抖。

没有双亲,那舅舅定也是假的。一个毛孩子,四处游荡,危险至极。

池舟略一沉吟,道:“以后须得改过,不可再做同样的事。本县设有慈幼院,你且去那边……”

不等说完,那小毛贼猛地站起身,往大门外跑,两个守在门里的镖师轻轻展臂,一把拧住,重又按跪在地上。

“放开我!”小毛贼冲池舟尖叫道,“我实话说了,银子还了,还要怎地!你说话不算数!”

“你跑什么?”池舟问,“我话还没说完。”

“我不去慈幼院!打死也不去!你不用说了!你要是气不过,就拿我见官,让知县老爷打我就是!”

*

钱禾回到卧房,一盏热茶未喝完的,就听见前院喧闹,刚要让青桃去看个究竟,却见池舟带着宋琪快步出了院门,有他料理,她自是无需多问,遂作罢。

青桃拿出干净衣衫,问她要不要沐浴。

“等吃过饭的。”钱禾道,让青桃也在榻上坐了,两人捧茶说话。

青桃把这些日子家中诸事都说了一遍,忽记起什么,让钱禾稍等,起身离开,很快折回,手里捧着一摞笸箩。

“夫人,这是孙甘从东竹村带回来的,说是个什么窦大嫂要交给您的。”

钱禾拿了一个,一看就笑了,只见箩心四个大字:花好月圆。

“编得可真巧,让人哪儿舍得用。”青桃亦笑。

“好物不用岂不是浪费?”钱禾挑眉,“物尽其用才好呢。——你说这种笸箩,在京城能卖个什么价钱?”

闻言,青桃回过味来:“夫人可是要做这竹编生意?”

钱禾点头:“永淳特产,不能只是笋干,全县六个镇呢,最好每镇都有特产才是。”

“夫人跟公子想一块去了。”青桃道,“我听宋琪说,公子打算把双溪镇的制陶重新做起来,已派人去请师傅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宋琪的声音,说那小毛贼已吐了赃,特来奉还。

“房中少东西了?”钱禾纳闷着,让青桃接进来。

青桃开门,一看就惊白了脸。那钱袋确是她的,可她并不知晓自己丢了钱袋,更不知何时丢的。

“多谢。”她道。

“得谢谢兄。多亏他捉到小贼人。”宋琪不占功,说完又去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