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回了双溪镇,谢飞便把那套小宅院卖掉,把价银还给池舟,提出常住池家。

这却是方便,他的饮食有人照料,还能跟池舟同进同出,更能跟罗云儿轮流夜间当值。

池舟当即同意,但不肯收价银,让他自行保管,以备不时之需。

钱禾托牙人买了两个男仆,一名陆远,一名程达,两人负责宅门上下,兼帮罗姨采买、提水、清扫院落等重活。

如此,家中添了三人。

添人添衣,钱禾拿出三匹绸缎,请罗姨、青桃给三人缝制衣衫鞋袜。

“青桃,你这手越发快了!”罗姨放下缝好的一件长袍,见青桃的第二件即将齐活,忍不住称赞。

之前准备全家的过年新衣,也是两人一起动手,彼时还不分伯仲,但现在到底是年轻人后来居上。

青桃手下不停,轻声道:“都是跟您练出来的。”

钱禾泡了茶水,让两人歇歇手,吃些茶食。

罗姨拿片桂圆干含在嘴里细细嚼着,道:“谢家兄妹一个比一个能干。那翠翠一手巧活不说,这谢飞也甚是勤快,一来就把倒座收整得利利落落,还帮我把柴房填满,这几日又寻了树剪,看样子是要修整院中花木。”

钱禾看青桃一眼,她正在缝陆远的褂子,闻言并不接话。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谢飞的两套衣袜都归了罗姨。

再等等,缘分讲究个水到渠成,谢飞都住进家里了,天长日久,总有个结果。

针飞线穿,月落日升,不觉玉兰花开,双溪镇传来了喜讯,第一窑陶器将在龙抬头那日开窑,请知县大人前去赏器。

池舟回家一说,钱禾立刻准备,雇了彭浩的马车,要把双溪陶摆进永淳特产店。

开窑日一早,用罢早膳,池舟、钱禾打马上路,宋琪、谢飞跟罗云儿同行。

这是池舟第三次来双溪镇,甚是路熟,无需向导,一路加鞭,很快就越过镇口志石,取路往右手小龙河畔而去。

烧制陶器的龙窑正建在那里。

行不多时,渐有人语喧声。时隔二十年,双溪镇再次烧制陶器,想必镇人都很惊喜,少不得要庆贺一番。

毕竟连她这个外人都很欣喜。

钱禾想着,笑意在眉角眼梢绽放,不对,她不是外人,她可是县令夫人,算起来也是自己人。

忽然,一声尖利的叫喊传来。

“都让开!我管自己儿子,谁再多嘴,别怪我不客气!”

钱禾抬头,见前面围着层层叠叠的人,把路都遮断了。

池舟勒马,刚要让谢飞去探个究竟,却被罗云儿抢了先。只见她飞身下马,小跑着挤进人群,片时旋即折返。

“大人,夫人,是赵德的母亲在闹事,她要带赵德回柳州,赵德不愿意,她就开始打人。”

岂有此理!池舟就要上前制止,被钱禾拉住缰绳。

“妇人的事,妇人办,我去,你在这儿等着。”他个男子,遇上凶泼妇人,根本讲不清。

“小心点儿。”池舟道。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

说罢,钱禾下马,带着罗云儿快步过去。

*

人群中,只见赵德跪在地上,藤条狠狠抽在他的肩背。

“你个畜生,敢不听为娘的话,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赵母喝道。

她穿着一身蓝绸袄裙,头戴银丝荻髻,巴掌大的脸上高高耸起个红鼻子,把两眼挤得剩了两条缝,两片薄唇却又合不拢,一颗虎牙尖尖露着,怎么看怎么像个提线木偶。

赵德不语,任凭母亲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