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尤送走宋子衿,心口的菟丝子蔓延向漆黑的远方,她在虚无中走了好一阵,才找到另一根菟丝子。

她弯腰捡起当初没来得及带走的木雕猫猫,认真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这一次,衔蝉等到了与褚尤真正的重逢。

“这孩子得偿所愿了。”

褚尤的身后,儒雅俊美的男人扣住手中折扇。

“玩够了吧,这次要回家吗?”

褚尤回头,没有回答姜瞬遥的问题。

净火烧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差点烧到他的黑色长袍。姜瞬遥丝毫不畏惧,他握着扇柄轻点两下,净火收到某种信号似的,纷纷避开他。

姜瞬遥笑出了声:“阿尤,何必对我这般警惕?我从未强迫过你什么。”

褚尤心口的菟丝子绕上衔蝉,他垂下唇角,重新挂上温柔慈悲面。

“他还会回来吗?”褚尤轻声问他。

多年不见,她与他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在慰问别人的孤独。

“或许吧。”姜瞬遥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扇骨,随口回应。

“她还好吗?”

“好。”

褚尤搜刮着一切能想到的话,发现她与姜瞬遥之间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那各位长老……”

“都比我好。”姜瞬遥打断她的话,“想知道谁的近况,还是当面问他们比较好。”

褚尤交谈的**彻底哑了火,她想起在某平台看到的吐槽视频,她现在也成了视频中不善和长辈交流的小辈。

姜瞬遥幽幽叹了口气:“哎,真的不愿问问我的情况吗?”

褚尤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不出他哪里有变化。

最后,她干巴巴来了句:“您最近身体好吗?”

怎么可能不好,他高居神庙,岁与天长,凡人忧愁的生老病死皆不沾身。

姜瞬遥却说:“不太好,衔蝉这小子太闹腾了,我在水镜中看到他那副窝囊样,只好亲自来收他回去。毕竟,他是我的一部分。”

梧桐木为骨,以精神力塑血肉,又割魂赋予他新生。

姜瞬遥和衔蝉堪称父子。

衔蝉的情绪的分毫牵动,姜瞬遥都是知晓的。只是这缕魂魄分出去太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意识,还透过水镜看到了褚尤。

例外只有一个,姜瞬遥不会允许衔蝉身上的神魂长时间在外流浪。

褚尤恍惚想起,她曾见证过衔蝉的诞生,在梧桐树下,她亲手折了一根枝杈交予姜瞬遥,然后看它一点点诞生在姜瞬遥手中。

在更早的时刻,他是她亲手选中的独特。

“我要带走衔蝉。”褚尤意识到姜瞬遥此次寻来的目的。

姜瞬遥长眉微挑,一双凤眼里情绪难辨:“可以,把他身上的魂魄还我。”

他伸手讨要,褚尤却把木雕猫猫紧紧握在掌心,毫无征兆就遁入虚无。

姜瞬遥本就不是真心为难她,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追上去。

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见褚尤而已。

耳边传来钟声,姜瞬遥收敛笑意,几步间场景变换,他坐在水镜前的真身睁开眼。

神庙的审判又开始了。

平静无波的湖面,没有投影出少年的倒影,鎏金的眼眸惊动了湖中灵,它们化作游鱼四散而逃,发现是衔蝉后,又聚在一起。

衔蝉俯身低头,手掌抚在湖面上。湖中游鱼亲吻他的掌心,如银丝般的光在湖中散开。

湖水泛起涟漪,衔蝉注入精神力入湖,湖中拉起一面巨大水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