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辽人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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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轩回京了。
毕竟已经拖了几个月,所以二皇子殿下平叛回京的消息在京城闹得有些沸沸扬扬,尤其是听说禁军会押着仅剩的几个白莲教高层穿街而过,还要在刑场公开处刑之后,百姓们看热闹的热情显然更高了些。
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见不到那位传说中的佛主了但听说下场也不怎么好,在临安被活活凌迟,好些这辈子都没有去过两浙的人兴致勃勃地说着听来的消息,好像那天自己就在场亲眼看到了一眼,比如那个佛主身上的肉割下来能装满十个桶,比如佛主的血都是臭的,整个临安的人都吐了三天。
但归根结底都是民间瞎传的消息,满足了百姓对于白莲教邪恶面目想象的同时,又完全没有提及那个真正把佛主送上刑场的人--便于安稳民心的消息总要放出去,但又不想顾怀受这些影响,这大概也是杨溥的某一种保护了。
不管怎么样,两浙叛乱的平定,都是这几年来朝廷难得的好消息,百姓们已经准备好了狂欢,朝廷也及时将这种气氛送上了顶点,不仅身体抱恙的皇帝陛下下旨褒奖(出处存疑),连朝廷首辅次辅也携百官出城迎接。
当禁军旗帜出现在城外的那一刻,二皇子赵轩的名声算是彻底压过了那个被禁足在东宫读的太子,成为了京城被议论最多的名字。
尤其是他本身就很俊朗,和有些胖的太子完全不同,骑在战马上身披铠甲的样子很是勇武,马蹄过处,百姓们欢呼声不绝于耳,女子们情难自禁,不知道多少人脑海中出现某个“如果这就是我们未来的皇帝陛下就好了”之类的想法。
或者骑在马上的赵轩也会想,比起当初南下时的紧张不安,以及之后的艰难作战,这一切的回报总还是值得的。
大概唯一让百姓们有些失望的,就是所谓的白莲教高层们并不像传说中一样是神仙下凡,不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在囚车里的模样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毕竟是被顾怀逼到差点跳海,之后在余杭城破后又被关了几个月,受尽了折磨,一路被押送到京城,能有好样子才怪。
但不管怎么样,随着这几个人在万人围观的刑场上被砍下脑袋,绵延几年的两浙叛乱,在现实意义和政治意义上,都宣告完结了。
随之而来的庆祝活动,大概还会延续好几天,而作为实际上平叛主将之一的顾怀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因为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去掺和这种热闹,而且眼下的事情还很多。
直到大军回城的第二天赵轩就敲响了他家的门。
“虽然我一开始就猜到了你不喜欢吵闹,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大的宅子,居然真的就只住你们两个人?早知道我就送小一点的了,亏得慌。”
湖心亭内,换下铠甲重新穿上那身顾怀第一次见他时的淡紫绸衣,赵轩端起莫莫送上的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顾怀:
“我是不是该叫一声弟妹?”
“要叫也不是不行,但先包个红包再说,”顾怀瞥了他一眼:“江南的事完了?不是说要再待一段时间?”
赵轩吐出嘴里的碎茶叶,心想你他娘的怎么这么抠就拿这种来招待客人?这种烂穷鬼做派,这么大的宅子送你真是白瞎了。
他没好气地说道:“哪儿有那么容易?到处都有白莲教余孽在作乱,浙南又起旱灾,张怀仁也不允许我把手伸得太长,吏部兵部那边下了好多公把位置拿了回去--再加上我那瘫在床上的爹最近不知道抽哪门子邪不嗑金丹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我是真的想再多呆一段时间,怎么也能多捞点。”
“那怎么?”
“因为京城也有事啊,”赵轩叹了口气,“所以我才匆匆赶回来了。”
“等等,”顾怀深吸口气,警惕起来,“从那声‘弟妹’我就觉得有点不对了老三,送客!”
赵轩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就要给他表演个声泪俱下,可努力半晌实在是演不出来,只能诚恳开口:“这次是真的只有你能帮忙你别拿那个眼神看着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他这么郑重,顾怀倒是没有再赶人,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喝茶,眼角余光分明是在告诉他少打感情牌。
修了好几年的宅子被这厮住着,西域供奉的绝世好马被这厮养在树林里变成野马,精心选出来的谍子们眼下正在跟着这厮混,银子对于到了一定地位的人只是数字,官职什么的完全用不着自己帮忙赵轩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留醉坊那边,听说有个花魁,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下子连莫莫的眼神都变得危险起来。
顾怀轻轻咳了一声:“不逗你了说说吧,什么事才能让你从江南赶回来,又第二天就上门来催命?”
“辽人派了使团。”
“这个时候?这么巧?”顾怀皱了皱眉。
“两浙叛乱平定,大魏内部就没了什么太大的乱子,再加上北边战线的天雷,还有两浙战场上的火炮,”赵轩眼神平静,话语极冷,“大概辽人是想来抖抖威风,顺便让大魏清醒一点--辽国肯定想要天雷和火炮,不至于撒泼打滚,但一定会大军压境做出全线进攻的架势,但我不准备给,张怀仁也不准备给,所以这次的场面会闹得很难看。”
这倒是让顾怀微微一怔,在他的印象里辽国应该是那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风格,眼下居然用起了外交手段?实在是国不可貌相。
“所以?”
“我爹现在那个情况,你也知道,太子又不可能被放出来,所以也只有我赶鸭子上架,去应付这件事,北边会不会发生全面战争,其实我不太害怕,但辽人前几次使团南下都在京城抖尽了威风,这一次大魏绝对不能丢了面子--原因你应该也知道。”
顾怀沉默下来,他当然知道,因为之前就和杨溥议论过这个问题。
所谓的民族自信心,说起来很笼统落不到实处,但实在是很要命的东西,大魏之所以能被辽国按着揍这么多年,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从官员到百姓,没有几个人认为举国开战大魏能把辽国拦在北边。
而有了天雷和火炮后,尤其是两浙叛乱平定,许多人都感觉终于有了能在边境线上和辽国掰手腕的可能性。
杨溥和赵轩都是坚定的主战派,他们的合作以及布局都建立在开战上,如果辽国使团这次真的南下在大魏京城闹得魏国颜面尽失,骑在魏国身上耀武扬威,那么赵轩和杨溥也堵不住偌大朝廷所有人的悠悠众口,到时候不想打仗的太子怕是要在东宫笑出声来。
所以天雷和火炮不能给,仗也不能短时间打起来,还不能让辽人闹得太难看顾怀想了半天,总觉得赵轩这次摊上的麻烦很大,还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我又不是什么外交人员”
“确实是礼部那边的事情,但这次辽国使团领头的,叫司徒鄢。”
“这家伙又是谁?”
“辽国最有名的才子,号称诗双绝,辽国皇帝亲自给其磨墨的那种。”
“我还是不明白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轩顿了顿,眼神复杂:“前些日子有些字帖和诗词传进了辽国,引起了好一阵风波,那位司徒鄢有一日无意间看到了一本诗集,惊为天人,自那一日后随身携带,时时吟诵,还常对旁人说‘甘为此人门下走狗’。”
他拿起茶杯,吹了吹茶水上面的浮沫:
“你猜猜那本诗集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