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进城

慧安两手一摊道。

“没了，你看我像包子吗？”

江程曦摸了摸肚子，满脸失落地坐回原处。

两人沉默了约摸有一分钟，江程曦突然猛地一拍大腿，转身看向慧安。

慧安正然盯着原处发呆，被她吓了一跳，挠着大秃脑袋回头看去。

“怎……怎么了？”

江程曦一边用小手摸着下巴，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大胖和尚问道。

“诶，我说，你不是出家人吗，怎么吃荤呢？”

慧安满脸惊讶。

“你……我，你怎么知道我吃荤?”

江程曦伸手指了指慧安怀里的破布。

“诺，你刚才包里的包子，都是肉的。”

慧安大脸一红，低着头嘟囔了半天，才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辩解道。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

没等慧安说完，江程曦就又开启了嘴炮模式。

“你是个不守规矩的假和尚，所以吃点肉也无所谓，对不对?”

慧安似乎很害怕别人这么说他，连忙站起身来，丁字步站好，对着江程曦深施一礼道。

“这位女施主，你不要乱讲话，我……我非是普通的僧人，老方丈说我前世杀气太重，罪孽今生今世也难以消解偿还，虽受清规戒律约束，若终日不得释放，终须酿成祸端。因此方丈特许我食肉，但严禁饮酒，须每日参禅打坐，时时自省，日积月累，方可修行成功。”

江程曦见这么个愣头愣脑的大和尚竟然也有如此认真老实的一面，觉得有趣，便开始了传统的套话艺能。

“诶，大和尚，那你方丈是谁啊？”

“你刚刚说自己杀气太重……是什么意思嘞?”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是你们口中的那个臭豆腐张烨臣让你们来的吗？”

“哦对了，那阵遇到永乐侯他们来追杀我们，我看那个叫什么……贺子真的白发老头，他和岑渊说了半天我听不懂的话，像暗号似的，那都是什么意思啊，你快给我讲讲，下次再有包子我也给你留几个。”

慧安虽然不愿和女流之辈说话，但架不住江程曦每句话都问到了点子上，直问得他百爪挠心，不得不挨个回答。

经过将近半个时辰的交谈，江程曦对两个人的身世、和张烨臣的关系以及此行的目的都已经了如指掌。

根据慧安所说，两人都来自嵩山少林总院。那个号称白发魔童的白胡子老头乃是嵩山总院方丈的好友，一个月前前去看望故交，刚好张烨臣写信送往少林寺，言说东宫太子李泽即将起兵援助北关，力退敌军，但由于人手不够，因此特地请求老方丈能够派人出手相助。

张烨臣少年时闯荡江湖，曾经在少林总院借宿过一晚，当时恰逢方丈生病，请来无数郎中都不能治愈。但突然间庙外来了一位云游天下的高僧，言说嵩山的峭壁之上有一眼小泉，可通山腰，尽头乃是一处小池塘，池中有九子天莲一朵，能治百病。

但不知为何，庙内其它德高望重的僧人全都对此置若罔闻，且不准弟子前往山腰处采摘天莲。张烨臣不忍方丈就此丧命，因此夜上嵩山，历经艰险，终于找到天莲，救了方丈一命。

也正因为如此，老方丈接到信后，第一时间聚集众僧人商议援助东宫之事。

嵩山少林寺作为佛门圣地，每年都接受朝廷赏赐的不少银两，因此对于派人增援一事，众人自然不敢反对，但派何人带队却引发了争议。

就这件事情上，庙中分为两派，一派以慧安的师傅为首，请求派年轻一辈带僧兵前往，旨在选拔少林院新一辈的掌门人，另一边则主张由各个分院的主持和方丈带队出兵，以显示对此事的重视。

然而，事后慧安的师傅告诉他，后者的目的是借此机会在朝廷闯出个名号，在自己退位之前再大赚一笔。

慧安自幼身大力沉，十四岁就能举起近百斤的重物，但生性好斗，特别是在十五岁与当地恶霸发生口角，臂膀被划伤出血后，就像疯了似的横冲直撞，打死其身边的地痞流氓数十人，地保因为知道他本性不坏，急忙帮助其连夜出逃，慧安这才上山出家。

老禅师知道他本性不坏，因此日夜传授他佛法武艺，以求静其心灵，磨其品性。如今见其学有所成，这才有意派其下山修行。

方丈对此也有所了解，因此最终决定委托贺子真带慧安先行一步，打探情况，如有变故及时回来禀报。而后由各个分院自行组建僧兵团队赶奔前线迎敌。

但两人初来北关，对地理情况一概不知，因此误打误撞碰上了永乐侯岑渊的队伍。他们最初以为营中正是东宫的人。

“但那个老干吧鸡偷偷趴在营帐门口听了半天，发现里面再说什么暗杀太子，投靠北国的事情，还有个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哦对!还有个叫江啸天的，他们说这个叫江啸天的现在正带人赶往南边的关口，估计不出三日就能抵达，到时候两边一起开城投降，合并一处攻打中原，我们刚听到这就发现有一对人马回到后营，凑近一看，正好是你和那个要害你的臭女人。”

【什么?】

江程曦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这一晚上的信息量都快赶上她上大学几年学的东西多了。

慧安并没有注意她的表情，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至于我们刚才和那个老头的对话，那玩意儿叫春典，说白了就是江湖黑话。那不，当时对面那个老岑头问我们能不能‘道个蔓儿’，这就是在问我们姓什么，他又说自己入过‘汉’门，这就说明他在江湖上卖过药……反正这种东西啊，你说它有用吧，这也不能当饭吃，但你说它没用吧，行走江湖还真就离不开。诶，臭豆腐对这东西可有研究，哪天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他。”

江程曦还想问什么，突然从草丛中飞出一个黑影，紧接着一道亮光直奔慧安的后脑勺。

一声大叫，林中又惊起不少鸟雀飞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