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打盹的慧安被贺子真的一嗓子惊醒,刚揉着眼睛站起身,就被贺子真揪着耳朵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了半天,留下江程曦愣在原地。

两人咬了半天耳朵,贺子真又满脸神秘地来找江程曦。

“娘娘,我和大个子商量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回去找那个老娘们。”

虽然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根据贺子真满脸坏笑的表情,江程曦预感到自己要被算计了。

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去,就这样,三人吃了点东西,装了几壶水后便匆匆忙忙赶回昨晚出事的地方。

营长内,岑溪正然熟睡,忽然账帘高挑,从外面走进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女孩,踮着脚尖来到岑溪床边,轻声喊道。

“小姐,小姐,起床了,您昨天吩咐的事情都办好了,咱们一会就起身。”

这次确实被江程曦猜对了,岑溪昨晚整夜都没合眼,一直专心谋划接下来的事情——她甚至,永乐侯之死对自己来说未必是件坏事,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在倚仗他这个后台,那么就算江程曦不杀他,自己也不得不治他于死地,如今北关被围,没了永乐侯这块敲门砖,就算进了北关也未必能得到太子的重视,也就更谈不到刺杀他了。倒不如借此机会火速赶回京城,从皇帝那边下手为好。

因此,岑溪一直规划到次日凌晨,实在支持不住才勉强合眼。

小丫鬟见她没有反应,刚想上前推她,没想到就在这时,岑溪突然睁眼,大叫了一声道。

“太子!我……”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拉住岑溪的手安慰道。

“小姐,您做噩梦了?”

岑溪揉了揉眼睛,环顾了一眼四周,这才放下心来,很快又拿出一副大小姐的架子来,柳眉轻挑,问道。

“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丫鬟重新跪在地上答道。

“回大小姐的话,都安排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随时都能启程。”

两人正在谈话间,忽听见外面有人报告。

“启禀小姐得知,帐外来了一个女子,自称是东宫太子妃,叫江程曦,言说要见您。”

岑溪从床上腾身跃起,差点顶到帐篷顶,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什么?让她进来!”

外面的声音迟疑了一秒,又回答道。

“小姐,她……她让您出来见她。”

岑溪刚才还对来人的身份有些怀疑,但听到士兵的回答,顿时又生出信心——就冲这个态度,此人肯定是江程曦。

岑溪也顾不上更换衣服和梳洗,连蹦带跑闯出帐外——好像饿狼看见了猎物一般。

帐外的一片空地上,江程曦正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周围是几个巡逻的士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岑溪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比先前还要可恨一万倍,自己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江程曦则若无其事地看着岑溪,折腾了一晚上,现在的她也没有了在东宫时的精致和华贵,头发蓬松,满脸灰尘,嘴里鼓鼓囊囊不知道塞了些什么,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大白馒头。

岑溪被气得五官挪移,径直跑向江程曦,但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由于昨晚没有睡好,岑溪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飞到江程曦脚下。

北关附近气候寒冷,清晨的薄霜消融后,土地的表面堆积起一层泥水,岑溪也确实倒霉,脸刚好贴着泥水划出半米多远,起来时也和江程曦一样,嘴里被塞了个鼓鼓囊囊。

周围的人手忙脚乱上前扶起岑溪,江程曦则懵逼地看着她满脸污泥站起身来,而后捂着嘴暗暗发笑。

岑溪又羞又恼,一边起身一边训斥众人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我找纸!”

兵卒又急忙赶回营帐,此时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快,小姐要出恭,速速去找纸来!”

声音离着不愿,气得岑溪从脖颈红到了耳根,刚要发作,面前出现了一根树杈,顺着树杈看去,正是江程曦递给自己的。

“给,用这个扣扣吧,一样的。”

岑溪感到一阵眩晕,一把夺过树杈,掰为两节,而后摔在地上,指着江程曦的鼻子骂道。

“臭婊·子,你还有脸回来!怎么,是不是李泽嫌你行为不检,不知礼数,把你给踢出北关城了?”

江程曦把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整个塞进嘴里,嘟囔着说道。

“不检点?我再不检点也不会自己想上厕所让别人帮忙找纸……再说,咱俩不是好姐妹嘛,我回来看看姐妹还说什么有没有脸吗?哦对了,我这次回来不光是要看你,还想看看叔叔——永乐侯他老人家在帐篷里吗?”

一句话,岑溪的脸色瞬间大变——昨晚深夜时,士兵又进来报告了一次,言说抓到一个逃兵,岑溪亲自审问后发现,此人乃是永乐侯带去追杀江程曦的,回来时因为崴了脚,就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自己派人射杀回来的士兵时,他还没进到包围圈里 ,这才保住性命,据他所说,永乐侯正是被前来营救江程曦的两个人杀死的,如此说来,江程曦已经知道了永乐侯死去的消息。

但岑溪并没有马上把永乐侯的死讯告诉下人,她甚至,自己现在身边的这些将士都是跟随岑渊出生入死的弟兄,关键时刻,他们甚至可以不听从皇上的指派,因此想要号令他们,只能打着“岑府大小姐”的旗号。

因此,此时的岑溪大脑飞速转动,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

“啊,我爹他老人家一夜未归——诶,我记得他昨晚明明是带人前去追你,啊!难道我爹他……”

岑溪故意没有往下说,江程曦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士兵在听到她的话后明显表现出警惕,似乎岑溪再多说一个字,他们就会一起冲上来把自己撕成碎片。

瞬息之间,攻守相异。此时,岑溪的脸上除了佯装出的担忧和不敢相信外,又重新露出先前的那股傲慢和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