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暖帘,他看到谢道华正坐在妆台前,出神的梳理鬓发,并未察觉屋内多了一个人。

他轻咳了一声,打破屋内的寂静。

谢道华看到许久不见的孙权站在不远处,欣喜的迎上。

这是今岁他第五次踏足亭华院。

侍候他沐浴时,看到他后背上布满了指甲抓痕,肩上像是被咬过,伤口不深,但都触目惊心。

让谢道华渐渐相信那个传闻,孙权和一个山野农庄家的女子,在玄观欢好了三日。

也只有乡野卑贱之人,才这般不知礼数,情乐放纵之时,伤了圣体。

她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身上的每一处,生怕失手伤了他,平添疼痛。

“给孤捏捏腰。”

躺在床上的孙权,向她吩咐道。

她一边轻捏,一边看向红光满面的孙权,柔声说道:“听闻至尊在玄观小住时,一直有位女子侍候在侧。”

“不错。”

孙权倒也坦白,唇边不自觉的笑意,让谢道华徒生一丝落寞。

“您若是喜欢那女子,妾明日派人给她接进侯府,只是需得嬷嬷悉心教导,以后侍奉您,才不会伤了身子。”

“她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哪个嬷嬷能教导了她。”

孙权嗤笑起来,他不要床笫之欢时循规蹈矩的女人,无味至极。

从前袁佩善勾人心性,让人欲罢不能,虽是虚与委蛇,但也乐得闺房之欢。

试过这么多女人,唯有周瑛,即便在他身下,也像匹不肯被驯服的小野马。让他生起的征服欲在床榻之间,消耗不尽。

“至尊既属意,打算何时纳入府中?”

“待此战结束吧,孤定要风风光光的将她娶进侯府。”

一个“娶”字,让谢道华的心凉了半截。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建安十四年,春上巳,寒气消退。

春浴祓禊,洗除浊秽,去宿垢病,为大洁。

吴侯府内,宗室命妇,士族夫人女眷带着儿女,聚集在千柳阜园。

百兽园中鹤呖声声,游玩采兰,以驱除邪气。

人人手捏兰草,以求吉祥如意。

袁佩善领一众女眷,由侍女捧春水沐手后,祭拜高禖神,除灾避邪,祈求生育,延续香火。

徐若琼拿起杯盏,和一旁的宗室命妇闲话道:“妾听说去岁一山野卑贱女子,在軿车里被至尊宠幸,还颇有些武帝和卫皇后的意思。”

“我也听说了,好像在玄观里勾的至尊三日不肯回来,可见是个狐媚胚子。”

“再是个褒姒妲己之流又怎样,你瞧这侯府有添新人吗,不过是至尊一时兴起宠幸了几日,兴头过了也就抛掷脑后了。”

“难保生出个一儿半女的,到时候母凭子贵,可说不准哦!”

“咱们至尊也不挑,什么来路不明的女子都敢要。”

“男人嘛,绝美珍馐吃腻了,总想换换口味。周瑛不还被至尊偏爱甚重吗,如今不还是孤居在周府,都这个年岁了,也寻不到婚亲。”

一众女眷有些怜悯的望着流曲对面静坐,穿着绣袷长襦的周瑛。

“别说了,一会在让这个烈性的人听见,指不定到时候怎么辱折我们,这小丫头年岁越涨,越像个冰山美人,别人挨不得碰不得,更说不得!”

徐若琼不服气道:“有什么说不得的,你们以为至尊还念着她吗?不就是仗着周瑜才如此不知礼数,我就瞧不上她那个轻狂劲。”

“瞧不瞧得上的,周将军如今功勋卓著,周女郎也有这个傲气的底子。”坐在一旁的林薜荔,旁观了许久才开口。

“呦,周府一门得势,还真以为原来的主子能记着你?提携你呢?”徐若琼斜眼瞥了林薜荔一眼,冷笑一声。

林薜荔像被刺痛一般,刚想辩驳就看到谢道华朝这边走来,立刻闭嘴。

“怎么?临水浮卵的游乐还没开始,你们就为争这好意头要闹起来了?”谢夫人玩笑缓解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若是多嘴生舌冲撞了神灵,我可要罚你们了!”谢夫人说完拉着林薜荔入座。

“多谢夫人!”林薜荔对谢道华感激道。

“她是个酸脸嘴尖的性子,你何必在她那惹不痛快。”

“妾看不得她羞辱周女郎,之前又对夫人您百般不敬。从前凭着太夫人在,她才如此张扬,如今身后没了依撑,还这般口无遮掩,不敬尊卑。”

谢道华叹了口气,无奈一笑道:“你有心替我分明,我知晓你的心意。只是下次勿再如此,被她折辱可不是什么三言两语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