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尘不染的白袍随着修长的身形,逐渐靠近安施,无垢走路声音很轻,只能听到微小的布料摩擦声,他从高台之上缓步走了下来,停在了她的面前,微微低头,一缕白发滑过额头,垂在他的脸颊旁。他平静地看向安施。

即使是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但他容貌清俊,一头白发倾泻而下,气质清冷卓然,不可亵渎,肤如凝脂这词本应形容女子,但放在这位师尊身上可是再准确不过,一身白衣胜雪,整个人宛若一朵青莲绽放于这凡俗世间,那凉薄的眼睛如同能看透万物,直直落在安施身上。

安施屏住了呼吸。

有一说一,无垢不仅好看的很,而且相当耐看。虽然刚刚已然有过一次视觉冲击,有了点心理准备,但安施就像中了蛊一样,仍然难以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她忍不住的从他的头发丝看到衣摆处,已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

“刚刚为师的话,你可听清?”

无垢看向安施,眼中清冷无情,他缓缓开口,声音如珠玉落盘一般,听的安施只觉得半边耳朵酥麻,赶紧点了点头,局促回应: “弟子,听清,听清楚了。”

太好看了。安施回过神来,暗暗感慨。

虽然总感觉这老狐狸刚刚是盘算着怎么算计自己,但这样好看的人站自己面前,连呼吸都有些忘了。啊,不过如今不能叫老狐狸了,......

安施犹豫地开口: “师,师傅?”

被安施这样叫了一声,面前的人似乎沉默了片刻,但随后冷淡开口问道: “还有何事?”

不知为何,安施内心仿佛略过一片羽毛,轻飘飘的,又有些痒痒的,这个少女不熟练的弯了弯嘴角,下意识的想露出一个笑容来亲近这位名义上的师傅, “不,弟子没事!”

*

摩枭走在小镇中,面色极其阴沉,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苍白消瘦的手腕——那里沾着一点血迹,方才那□□的触觉连同撕裂的味道都如此真实,更重要的是,凡人的肉身对自己的滋补并非错觉。

这说明眼前一切都不是幻境,但如果不是幻境,这对摩枭而言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精致的少年微微歪了下脑袋,他的神情凉薄的可怕,一种荒谬的念头突然冲上了心头:非幻境,仙家也无重生之术,方才那人又说此镇刚建百年......莫非,现在是二百年前?

“过去,啧,过去?”摩枭唇齿之间溢出些断断续续的笑声,他一瞬似乎有些疲惫,一瞬又怒不可遏,但最后,还是恢复了平静。

真无聊。这也就是说,天山的那群家伙,还活的好好的?

摩枭停下了脚步,冷淡的看了眼周遭走过的凡人,对方慌张收回好奇打量的视线。

是仙门的法术?

摩枭漫不经心的想着,舔了舔嘴角,目光落在前面那具似乎“味道还成”的人身上——不算彻底的凡人,似乎练过些仙术,想来还是能入口的......

......不对,不是仙门的法术,仙门的那群废物,干不了这颠倒乾坤的活儿。

他心思流转,漫不经心地从那人身旁走过,手指微动,对方似乎短暂的顿了顿,随即双目失去了色彩,他突然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所以说,是空门老儿所说的命数?哈,他若是能看到这层命,又岂会还没成仙?恐怕连他也想不到,吾居然还能有这遭境遇。

看到猎物上钩,摩枭眯起眼,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看上去倒是笑得无害。

或许这不重要,更重要的是: “若此为过往,那吾,究竟算是这过往之人,还是......”被抹去存在之人?

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比起茫然,摩枭反而隐隐生出一种古怪的兴味,同时更是让他久违的升起些想好好探究一番的心思来,他低低笑了两声,显然对自己被抹去存在这事,觉得更加有趣些。

这事颇容易确认,只需要回到自己当年所在的地方,看看是否还有一位名叫“安施”的蠢货,不就成了?

思忖之间,他跟着那“食物”已然步入深巷。

过了半晌,少年从深巷走出,他舒展了舒展筋骨,眯眼看了看天,日头西落了一半,他眸色幽深,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打了个响指,朝那日落方向,倏忽间消失了。

深巷内,一阵风吹过,黑色的灰烬在空中散去,而方才先一步进入小巷的那个倒霉蛋,此时已然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