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夜,来得又快又冷。

范小娘子披麻戴孝的,倒是不觉得有多冷,但当整条水车巷子不到一更天就关门闭户,有些商铺连气死风灯都没有时,她才觉得有些害怕。

早就听说水车巷子人烟稀少,但没想到会凋零至此。这秦大娘子怎地会选择在此处开脚店,那些个甜水巷子、樊楼,相国寺附近不是挺好的吗?

正想着,忽地传来海叔颤颤巍巍的声音:“小娘子,你再不进门,我可落闩了。”

范小娘子正想有骨气的拒绝,一只野猫路过,凶狠地对她眦着牙。仿佛她占领了它的地盘。

范小娘子尖叫一声,蹿进秦家食肆。

后院正房,秦想想苦着脸,端着药碗,不想喝药。

红袖正替她铺床,就听得王婆子在外面请示:“大娘子,范小娘子该如何安置?”

秦想想便朝红袖道:“我记得还有一间偏房,就让她睡那里吧。”

红袖有些犹豫:“不用盯着她吗?”

秦想想巴巴地看着药汁:“不用。”

红袖奉命出去,忽然又回头:“大娘子,这药要喝完的。”

偏房久无人居住,有些潮湿,范小娘子走进去坐了一会,那位生得极美的红袖姐姐端来一盆热水,还带来了新的帕子,罗袜和鞋子。

她的泪水啪嗒啪嗒的又落了下来。

红袖此前虽然气她诬陷大娘子,但见她披麻戴孝的坐在那里,一脸的苍白憔悴,又觉得可怜极了。

“早些梳洗,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红袖将门关上了。

范小娘子以为自己睡不着,但在泡过脚,踏踏实实的躺到铺着旧褥子的竹床上时,脑子过了几遍这两日的情形,便沉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范小娘子醒来时,秦想想已经出门到早市去采买食材了。

她包着头巾,挎着一个大竹篮,走在如潮的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

早市的食材新鲜,但采买的人也多。

秦想想挎着篮子走着,旁边多了一个熟人。

是穆霆。

这两次穆霆出现得都很出其不意。

秦想想斜了他一眼,见他穿着青布直缀,头上包的亦是青布头巾,活脱脱像是京师里最普通不过的年轻后生。哦,除了他浑身遮掩不住的英气外。

二人走了一段路,穆霆没说话,秦想想也没说话。

秦想想买新鲜的蔬菜,他就在旁边看着。

秦想想买的食材有些多,有个小摊贩看了又看穆霆,忍不住开口:“小娘子,你怎么不让你家郎君提篮子哪?”

穆霆面无表情的睨了一眼秦想想。

秦想想笑吟吟的:“他可不是我家郎君,他是我东家。”

“哦!”小摊贩恍然大悟。

这采买了一路,穆霆都没有和秦想想说话的打算。终是秦想想忍不住了:“穆郎君,你到底想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