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是甩下去了,然则沈木兮也没占着便宜。

明明是挥马鞭,却不知为何惊了马,这马就跟发了疯似的,拼命的乱窜,直接将她摔下马背。马声嘶鸣,在沈木兮的惊呼中,马儿撒开蹄子飞奔而去。

就这么,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你!”沈木兮咬着牙,捂着胳膊大喘气。

摔下来的时候,她的胳膊磕在了一旁的树根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疼!真的好疼!

四下无人,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缓过劲儿来,沈木兮狠狠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头,捂着胳膊颤颤巍巍的往前走。饶是这老头不讲道理,她也不能因此而杀他,不能给回魂蛊任何的机会。

这大概就是善与恶的区别!

掌心从肩胛顺下,忍着疼抚过,还好……只是脱臼,并不是骨头断了,所以只要把脱出来的骨头接回去,便没什么大碍。

无力的靠在树干处,沈木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原就苍白的面色,此刻真正成了死灰之色。

望着碧蓝的天,幻想着天空的那头,沈郅和薄云岫都在等着她,都在看着她,心里暖暖的,便是什么都不怕了!

人心,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坚韧无比的。

将手摁在地上,沈木兮脖颈处青筋微起,捂住了脱臼的位置,“薄云岫,我有点……有点疼……真的有点……疼!”

忽然间一声痛苦的嘶喊,伴随着骨头“咔擦”顺回原位的声音。

沈木兮眼前一黑,登时瘫倒在地。

“好了……不疼了!”她合上眉眼,口中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薄云岫……

失去意识之前,沈木兮好似看到了,那黑乎乎的老头凑过来,眼睛里带着些许不敢置信,俄而仿佛泛起了些许无奈。

眉眼合上,连带着那碧蓝的天空一起,敛入心间。

一家三口,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团聚?

好想,好想啊……

…………

曹青州这个地方,说风就是雨,天气变化比翻还快。

孙道贤淋得浑身湿哒哒的,“真是晦气,不就是去打个猎吗?”

“没一个雷劈死你都算是老天爷厚待你了!”春秀轻哼,瞧着马车里跟个落汤鸡似的孙道贤,“我们出来是干什么的?让你逢山就登山?逢林就打猎?”

若是因为这小子而耽误了行程,坏了郅儿的大事,她一定会活生生撕了他。

孙道贤虽然理亏,可理不直也得气壮,不能输了世子的气势,“那又如何?我在东都原就是这样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我……”

脑门上“啪”一声响,疼的孙道贤惊呼,“你干什么?”

“打死你个王八犊子!”春秀拍着后腰的刀,“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丢在这里,喂狗喂狼。孙道贤,你最好把脑子放清楚点,要是再敢做事不带脑子,我就让你滚回娘胎去!”

“我这么大个,怎么滚回娘胎?到底是谁没脑子!”孙道贤扯着脖子喊。

春秀干笑两声,阴测测的看着他,“一刀下去,你就能滚回娘胎,重新来过了!”

孙道贤:“……”

这怕是有点狠!

不敢不敢!

薄钰拉上车窗帘子,“后面估计又打起来了!”

沈郅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又不是头一回。”

出了东都城,这都多少回了?

一回两回,他们还停下马车去劝,次数多了……佛也无奈,哪里能管得了?左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沈郅觉得有些心烦,不知道为什么,距离曹青州越近,这心里头越是不安,总觉得好像憋了一口气在胸腔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你怎么了?”薄钰低低的问。

沈郅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些难受,仿佛很憋闷!”

闻言,薄钰掀开车帘瞧着外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转回车内扭头望他,一本正经的说,“外头空气很好,绝对不憋闷。”

“不,不是这样!”沈郅深吸一口气,“出行至此,我竟再也没有梦到过母亲。”

薄钰明白了,“你是担心过度,自己吓唬自己。”

自己吓唬自己?

沈郅不太认同这个说法,出了东都之后,夜里梦到母亲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一两次能梦到,却也是模糊不清的,不似之前那般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