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潘樾甚是觉得此番言论好笑,脸上笑意不断,听此,陈赋有所暗自窃喜,身旁之人呼了口气。

他收敛笑意不着痕迹严肃了起来,拾起案上木石板传出声响:“根据我朝律例,过失杀人、伤害,无赦!即刻入狱,择日问斩!所谓一命偿一命,这便是你的归宿!”

判决已下,陈赋彻底腿脚发软,胆惊心颤地望着陈掌院的脸畔,潘樾目视有道:“认真伏法,才是真正改过自新的机会。”

“潘大人……”

“来人!带下去!”他扬声发出命令,随即两侧衙役上前而来,步至身侧擒住手臂,陈赋依旧苦苦挣扎:“爹!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

“赋儿啊!”陈掌院抓着他的衣角随着衙役将他远而去,上官芷转身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痛苦不堪跪倒在地。

“你救救我!爹!爹!”

沈严大仇已报再无旁骛,目视眼前潘樾,不动声色睇眸瞧了眼她的身影,他心万般感激,倘若并非二人出手相助,新郑院的真相定然不会昭告百姓,而哥哥沈慈,也不再沉冤昭雪死不瞑目,在天之灵,方可安息。

“好好好!”此举令公堂外诸位百姓拍手叫好。

“沈严,你以虫复仇。”他与潘樾面视流露感恩怀德,并将判决结果滔滔不绝道来:“其情可谅,但于法不容,判你今生今世于死牢度过,直至死亡。”

沈严大仇已报心怀感激,磕头礼拜:“草民知罪,谢过潘大人。”

鬼火勾魂案告一段落,上官芷与潘樾肯定一视,公堂外无数雨伞聚集,雨点悉数落下渐渐消失。

禾阳縣署外,百姓如潮流走出散去,一位年轻男子脖颈上坐着个幼小女童,他面露微笑:“走,回家咯。”

“爹爹,那个哥哥说。”他侧耳聆听,一声稚嫩语气传入耳畔,步伐渐渐缓慢下来,“达士者,达乎死生之分。”

“则利害存亡弗能惑矣,是什么意思呀?”她垂眸盯视着他的脸庞。

爹爹一手抓着女童两脚,一手持合拢的雨伞,语气委婉含笑,若有所思:“意思就是说,读最重要的是要懂得真正的大义,人一旦想明白了真正的大义,就会变得勇敢。”

“什么利害关系都不能迷惑他,也不能吓退他。”

女童仿佛听明白了一般,思虑一滞,意味深长‘哦’了一声:“那我将来也要做一个懂得真正大义的人!”

“是吗?好!”二人对视,他露出一丝微笑,欲抬步朝旁离去,她注意到天穹散发出光芒,笑意更盛,立即抬手指去:“爹爹你看!太阳出来啦!”

爹爹步伐一顿随即望去,恰逢雨过天晴,恰逢正义遮盖黑暗,此刻,拨开云雾见光明,暖暖黄色光晕照耀大地。

她便坐在脖颈上,二人仰头望去眼含真挚,他有所感慨话里有话:“是啊,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正义也从不缺席,正如那句话,有时死者并非十全十美,而受害者并非十恶不赦,心怀正轨,不误入歧途,才是真。

禾阳縣署死老内,一片昏暗无比,唯有上方囱窗投进一丝微微冷光。

沈严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冷光微微透着他的脸颊,昏暗中方可注意到他的脸庞,能让他用心感受这处光晕,片刻,他伸手伸向光晕里,感受到所带来的温热,可无人知晓,这处温热的光晕,他苦苦等待了一年多。

“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他手一顿微微侧眸收回手,抵在稻草上支撑站起身来,“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

“良才难令。”沈严借扶墙壁站在囱窗前,温热光晕照在脸庞上,他听出是新郑院生在侃侃而读,“然可以至军见尊,是故天下地不昭昭。”

“大水不潦潦,大火不潦潦。”脸色露出百感交集的笑容,凑近欲听得仔细些,“王德不尧尧者,乃千人之长也。”

“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马难乘,则可有任重致远。”新郑院诸位生一致站在死牢前空地,背而如流用自己的方式与沈严相告。

“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不远处,上官芷同潘樾间隔一拳距离目不转睛而视。

“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潦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