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骁龙又作一揖,仿佛在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又像在说“来日方长”。

早已换上中原衣物的他,单独给王崟星城讲了一个故事,并委托少主转告于我。

故事讲完,他踏雪而别,很快便无影无踪。

从牙帐逃出第十五天,诸人抵达炎州。

董、尹二人回到各自的学馆打理事务,空余时便到刀府换药。

其余人便寄住刀府。

过了两日,卢熹微转醒;又过两日,我便醒来。

董先生臂上和胸口上的刀伤,痕向有些古怪,像是极为狼狈的境况下所受。

我问起来由,他笑而不言,反是二小姐直言道:“他的两处伤,是为我所受。”

董先生忙插话道:“若非二小姐出刀如电,恐怕在下右臂和性命都已保不住。”

二小姐握住董先生手腕,驳道:“不,是董先生救我在先!”

董先生面色夹红,一时言谈不畅,争道:“非也,非也!”

二人争执不休,董先生略有些语无伦次,惹得众人嬉笑。

酒,很香。

香的并非酿酒的糯米,而是这些可爱的人的心。

火盆,很暖。

暖的不止烧的炭火,还有涌入心房的火苗。

这宴厅仿佛生了一层屏障,让诸人与外界隔离开来。

在这屏障之中,我竟变得哪儿也不想去了。

但是,人总有分别的时候。

……

被十九天前的鲜血之气所浸透的突杰尔汗帐内,一个留着鼠尾辫,虬须髯张的男人醒了过来。

他是草原的霸主,西域的诸狼之王。

随着狼王复苏的第一阵呼吸声响起,拥簇着的人皆喜极而泣,尤其是他从封地归来的几个儿子。

阿斯那汗看着周围,开口第一句便问道:“咏仁在哪?”

阿斯那汗的其中一个儿子异常激愤:“禀告父汗,那奸细带兵追击神夜唯渡,却一个人从大漠回来!如今已被我们兄弟囚于笼中,严刑拷打!”

可汗闭上眼,淡淡道:“让他过来。”

“让他过来?”

“让他穿好衣服,走过来。朕想和他单独聊聊。”

诸王子才言“可是”,阿斯那汗便已抬起手,示意执行。

没人敢挑战大汗的威严。

于是汗帐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阿斯那汗闭眼而卧,毫不防备,问道:“咏仁,你的那名汉人随从呢?”

遍体鳞伤的九尺大员坐在一旁,应道:“跑了。”

“你猜他是什么人,能有手段偷走你身上的钥匙?”

“不用猜便知,是天蛾卫。辽州人与突杰尔人生活相似,臣只当他和我一样,是神夜唯渡的棒下流民,遂生亲切。却未曾想到,他是神夜凝渊派来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