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景珩再一次出现时已经换了衣裳,也沐浴过,洗掉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身着白衣,平日都穿着玄衣,就像跟黑夜融为一体似的。

封丘就在门口守着屋子,只是夜色愈浓,他不由得开始打起瞌睡来。

只是一阵冷风吹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迷糊的看着面前的一个黑影,一个哆嗦,醒了。

“摄、摄政王……”

“陛下可还好?”

“好的好的,刘嬷嬷已经给陛下擦拭了身子,这会儿睡得正香呢。”

封丘连忙让了位子,给迟景珩进去。

迟景珩前脚离开,封丘后脚就去让人把温好的醒酒汤拿过来。

“快些,免得你人头落地!”

封丘一句话,那太监卯足了劲儿往小厨房跑。

里屋。

卫澄脸上有一抹潮红,没有喝醒酒汤,有些晕沉,倒是听到刘嬷嬷的声音,抱着她撒了一下酒疯。

说的都是自己在江南的事,还说自己想母妃了,而后开始哭啼,说自己快满十八。

“李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八,嬷嬷你总是偷偷哭,我都瞧见了,你在我生辰就哭,日日哭,我才不喜欢过生辰呢……”说着她也眼眶红了起来,呜咽一声,“我也不喜欢过生辰……”

提起“生辰”二字,她抬头,看到床头的夜明珠,抱着不肯撒手,又是呜呜的哭起来。

“可是喜欢他给我过生辰……”

这夜明珠就比卫澄的脑袋小一圈,纵然刘嬷嬷大半生在宫中,也未曾见过如此之大的,知道价格不菲,更是知道这是迟景珩特地寻来送给卫澄的。

明珠,是荣妃给卫澄私底下取得女子名。

若是没有沈家那档事,按照荣妃在先帝心中的荣宠,眼前的卫澄说不定还能成为凌霄最得宠的公主。

造物弄人,刘嬷嬷知道卫澄心里苦,也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原本还想说几句,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与迟景珩结交只是缓和之际,刘嬷嬷也不愿意卫澄与这样的人恶人为伍,她要做一个明君,和迟景珩的关系必须断掉,还要断得彻底。

只有迟景珩死了,卫澄才能稳稳坐上皇位。

这就是为何,刘嬷嬷没忍住,去把宫中的消息传给沈家的原因。

她擅作主张,却也是为了卫澄好。

可现在看着卫澄这般,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捱过十八岁……

刘嬷嬷还在给她擦泪,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动作迟疑了一会儿,退了下去。

迟景珩不喜她,她想要活着继续伺候陛下,就要夹着尾巴做人,慢慢忍受一段时间。

刘嬷嬷知趣,在他还没走到床榻边上的时候就已经退下,甚至还让外面的人拿一盆温水送进来。

卫澄抱着夜明珠没哭多久就累了,睡着也没有撒手。

迟景珩走近,看到珠子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印着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

正要抬手给卫澄擦泪,身后传来宫女通报的声音。

送进来一盆温水,还有温好的醒酒汤。

甚至连卫澄喜欢的夜宵也准备好,旁边还有一小盘杏子做的果脯。

真就是准备得当,什么都想到了。

迟景珩把帕子用温水打湿,这才给卫澄慢慢擦拭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