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将破晓,宋砚便从柴房的墙洞钻出,在院外等候陈武。此时,院的学子们都已醒来,经过昨日的那场风波,李琅不想再横生枝节,因此越发谨慎,并没有当面送别宋砚。

宋砚觉得这样甚好,院的暗中有双眼睛在时刻盯着李琅,此时确应处处小心。反正自己是去李琅的铺子里工作,将来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因此宋砚对于此次离别并没有不舍的感觉。想她在这个时代跌跌撞撞,如今才算走上正轨。

昨日临别前,李琅拿出了一些银票给宋砚,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但她婉拒了。她觉得自己目前并没有需要银子的地方,所谓无功不受禄。

虽知李琅是出于好心,并无他意,但宋砚还是没有接受。对她来说,接下来的薪水足够生活,甚至还有剩余,她不需要那么多银两。即使将来有需要,想来那会她已赚到银两。

最后,宋砚只带上了那瓶金创药,因为她的左肩尚未好透,仍需敷药。本来她计划把伤彻底养好后再离开院,不想自己藏在柴房一事竟被人发现,还生出了如此波澜,甚至差点累及李琅的名声,因此,宋砚便当机立断,决定提前离去。

宋砚在墙边等了不到一刻,陈武便出现了,他客气道:“宋公子,在下奉公子之命送你前往锦川镇。”

宋砚作揖:“陈侍卫不必客气,叫我砚便好。”

陈武接着说:“砚,公子在院的出行都是靠府中马车接送,现下未到假期,不能使用府中马车,以免引起知府大人的怀疑。同时,在公子读期间,身为公子的贴身侍卫,大人也不允许我用马,以防公子骑马逃跑。因此,我二人需从院步行前往。”

宋砚很能理解,毕竟李琅的顽劣让李知府身心俱疲,这也是李知府让李琅好好读的手段。

其实陈武完全没必要向自己解释这么多,但他还是说了,这也说明李琅心中是真正拿自己当朋友的。既然陈武能从那么多侍卫中脱颖而出,当上李琅的贴身侍卫,那么他的武力和才智定然出众,而他的态度往往也反应了李琅的态度。

“劳烦陈侍卫陪我走一趟,在下步行完全没问题,就是不知锦川镇离这可远?”宋砚想在心里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陈武很是爽快:“从这过去大概需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那就是四个小时,宋砚冷吸了一口气,但是想到陈武还需要再独自回来,心下更是觉得过意不去:“陈侍卫,不如你告诉我大致的方位,我自己前去。若是你和我同去,还需再步行回来。”

“砚不必担心,虽说我和你一起步行前去,但镇上有马车,公子让我雇一辆马车回院。并且,公子还有一些话要与铺面掌柜交待,我也是在帮公子传递消息。”陈武回答。

原是如此,宋砚竟未想到此处,虽然雅正院周围没有人烟,但扬州繁华,即使城外的周边镇上也热闹非凡,马车驴车更是应有尽有。

于是,她便说道:“是我想岔了,还是李兄思虑周全。”

说完,两人便踏上了前往锦川镇的路途。陈武在前面带路,沉默不语,宋砚也埋头走路,无心聊天,两人相对无言。

不一会儿,雅正院便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宋砚的视线。而他们脚下的路却越来越窄,四周更是枝木繁茂,不见人影,寂静得只有他们踩在草丛里的窸窣声。

宋砚心下纳罕:他们不是要去锦川镇吗?陈侍卫带的路为何在荒郊野岭?她明明记得大越的官道四通八达,以往她从万花楼逃走时,走的都是平坦宽阔的官道,而如今陈侍卫却弃官道不走,走此僻静之路?

四周杂草丛生,野草甚至漫过膝盖,连小径都没有,一看便人迹罕至,陈武手持利剑一马当先,时不时地将挡路的草拨到一边。宋砚只能跟在陈武身后,踩着他的脚印行走。

“陈侍卫,我们为何不走官道?”宋砚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官道距离较远,若走官道去锦川镇,不止两个时辰。我们现下走的路虽无人烟,却是去往锦川镇最近之路。”陈武一边为宋砚答疑,一边拨开前面的野草。

宋砚心下了然,陈侍卫原是在抄近道,就是不知他是如何发现这样的地方?

“陈侍卫,你以前可曾来过这里?”

“在下以前陪公子来过一回。”

“李兄!他如何会知道这样一条路?”宋砚很是惊诧。

“公子平日交游广泛,在知府大人没来扬州之前,公子最喜约上三五好友游山玩水,每次我都跟随在侧,附近的山山水水早已被公子走遍,公子更是对周围的地貌一清二楚,所以他知道此路不足为奇。”陈武解释。

李琅能发现这么偏的地方,想来平日没少游玩,只是他竟敢于踏足未知的山林,宋砚觉得李琅的胆子很大,竟不怕蛇鼠虫蚁和贼人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