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瞥他几眼,面上的鄙夷与讽意更甚,仅是片刻,她便将目光挪开,继续打理头发。

不多时,老管家终于是用托盘端了两碗粥进来,招呼她与慕祁喝。

云倾月言谢之后,便坐了下来,奈何还未饮入一口粥,便闻慕祁懒散随意的问:“管家怎这么久才端粥过来?”

云倾月眉头当即一皱,心底也沉了沉。

这厮说话当真是太过无礼,老管家本是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这厮稍稍等了会儿,便要刨根问底的言话,不得不说,他这般作态,委实过分了些。

“方才为王爷的浴桶内添了些热水,是以便耽搁了些时辰,望世子爷见谅。”此际的老管家面上倒是未有不悦之色,反而是急忙出声。

慕祁抬眸朝老管家笑笑,随即伸手将他拉着坐在他身边,又问:“管家倒是说说,闲王如今的烧可是退了?”

老管家面上溢出了喜意,连带微浊的眸子都滑出了几许掩饰不住的欣慰与释然:“王爷的确退烧了,连带后背的伤口都有些结痂了。”说着,又感激的补了句:“世子爷的药浴当真极为管用,老奴在此替我家王爷谢过世子爷了。”

“管家怎又说谢了!我与闲王乃挚友,帮他也是应该。”说着,朝他轻笑:“你去闲王哪儿服侍吧,这儿无须你招呼。”

老管家忙点头,随即与他言辞,最后又朝云倾月客气了一句,这才起身出屋。

不多时,屋子再度寂静下来,淡淡的阳光自那打开的窗户撒落进来,在地上映了一片光斑,晕染出了几丝暖意。

云倾月极为淡然的饮着粥,目光不时朝他斜去,他则是慢条斯理的喝粥,动作慢腾中透着几许清雅之意,大抵是出身高贵,纵然品行不端,但这饮粥的动作却是依旧存了几分贵气。

许是云倾月斜他的次数微多,他终于是抬眸迎上她的目光,却也未恼,反而是勾唇一笑,修长弯弯的眸里风流之意尽显,连带道出的嗓音都透着几许魅然与意味深长:“你看我做何?”

云倾月稍稍一怔,但眨眼已是敛住了怔意,随即大大方方朝他俊脸上一扫,冷道:“我在看擅于做戏之人,这面容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你是说我擅于做戏?”他依旧未恼,轻笑一声,只是那修长的眸里漫出几许微光,委实有些危险。

云倾月深眼凝他,片刻便垂眸下来,极慢的饮粥,只道:“褚言本是被你下毒,如今你不过是用解药解他的毒,却惹得老管家对你感恩戴德。世子爷不是善于做戏是什么?”说着,嗓音一低,又补了句:“世子爷这心思,委实深沉得紧。”

“我心思深沉,难道你心思便浅了?”他墨眉一挑,漫不经心的问。

云倾月脸色微变,冷眸观他。

他朝她笑笑,并未立即回答,反而是慢腾腾的饮了一口粥,才朝她道:“你明明恼我,却仍旧坐在我身边与我一道饮粥,你明明厌我,却仍旧要开口与我言话。”

说着,轻笑出声,漫不尽心的道:“我慕祁品行虽令你不齿,但比起无权无势的闲王来,我的利用价值大些吧?呵。”

云倾月瞳孔微微一缩,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的冷了几许。

他瞥她一眼,又

懒散随意的道:“你这易怒的性子,倒是得改改。我怜香惜玉,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是换得别人,岂还容你使脸色。”

说着,目光朝她面前的粥碗落去,盈盈魅笑:“快喝吧,粥都快凉了。”

云倾月心底复杂蔓延,目光微微摇曳,眸底深处却是一方道不尽的深沉与冷冽。

他方才的话,虽过头了些,但也稍稍点及了她的半许心思。

她的确厌他憎他,然而她纵然是怒他不齿他,却依旧能相安无事故作淡然的坐在他身边,与他搭话,不得不说,她的确觉得他的利用价值要比百里褚言大,然而她却未有太多攀附他之意,她要的,不过是不愿惹恼他罢了,如是而已呢。

心思辗转中,脸色也顿时有些不好。

她仅是瞥他一眼,便按捺心思的低道:“世子爷身份贵重,或许有许多人希望攀附于你,但倾月不会。”

“哦,是吗?”他嗓音一挑,轻笑一声。

“无论世子爷信与不信,这便是事实。”说着,深眼凝他,目光直直的迎上他那双深黑修长的眸,又补了句:“比起世子爷来,褚言的确是无权无势,然而倾月却对他未有半分贬低与嫌弃,他是倾月的朋友,是曾与倾月同生共死的朋友,像世子爷这种不曾受过什么苦痛之人,定是不会理解的,再者,天下女子,的确有蛇蝎之人,但也有良善之人,我云倾月虽称不上什么良善,但也并非对任何人都蛇蝎。”

嗓音一落,便垂眸下来,兀自喝粥,不再看他。

屋中气氛也突然沉了片刻,隐隐有些压抑。

不多时,他那轻佻带笑的嗓音扬来:“得了。你是否蛇蝎,也与我无关。只是我倒是要劝你,凡事莫要做得太过了,纵然心有计量,也莫要做得太明显。另外,这天下之人,也远没你想的那般简单,无论何时何地,都莫要轻信于人呢!”

云倾月淡然应道:“世子爷放心吧,我并不会轻信于你。”

他微怔,随即勾唇轻笑:“你就这般防备我?你与我接触这么久,我可曾真正害过你?”

云倾月淡眸观他,冷沉沉的道:“褚言乃你挚友,你竟能狠心下毒,我与你非亲非故,认识也不过一日,难保世子爷不会对我不利。如此,我怎能不防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