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褚言的话蓦地直入心底,云倾月足下一顿,停在了原地。

她这条命的确太重要,重要得不能有任何闪失,只是若是慕祁一死,她在这凤澜无疑得再寻靠山,试问放眼这凤澜,又有谁能比慕祁合适,既身份显赫,对她云倾月又几番相救?

大抵是连她都没料到,无形中,她竟然将慕祁看得这般,无关任何风月,仅是如一个默契十足且互相扶持的老友一般重。

她在原地默了片刻,心中终归是开始游疑,抬眸朝不远处的护国寺一望,却见那护国寺院中依旧厮杀阵阵,甚至还冒了浓烟火光。

明月当空,光影如昼,夜风拂荡,卷起几缕冷意,倒是让云倾月打了个冷颤,心里也骤然平静下来。

所谓关心则乱。

因抱着不能让慕祁出事的心态,竟也忘了慕祁本就是只极善于伪装且深不可测的狐狸,那厮既然敢当面冒犯太子,若非没点准备,自是不可能,毕竟,慕祁可不是个容易吃亏之人,再者,若慕祁当真出事,连凤澜这昏庸太子都无法摆平,这般能力,倒也不能与她云倾月为伍不是?

所有思绪刹那于脑中辗转,待回神,云倾月转了身,回到百里褚言身边坐定。

百里褚言苍白的面上滑出几许不曾掩饰的释然,只是声音依旧嘶哑低沉,“倾月相信子瑞便是,子瑞身边有暗卫,定不会出事。”

他再度如是言道,云倾月仅是朝他点点头,并未多言。

他沉默片刻,低低的道,“方才仅是担忧倾月返回护国寺,是以才提及倾月的血仇,还望倾月莫怪。”

云倾月平静的面色并无变化,只

道:“褚言也是在为我好,我岂会怪你。说来,倾月方才的确是关心则乱,幸得褚言提醒,才不至于鲁莽。”

他墨眉稍稍一皱,并未立即回话,一双墨黑如玉的眸子静静的望她,这姿态竟如以前在长幽殿一样,静静的,认真的,便是被云倾月察觉,他也不曾挪开目光。

云倾月微怔,心底略有无奈,不由出言相问:“褚言这般看着倾月做何?”

他这才将目光缓缓挪开,薄唇微启,嗓音依旧略有嘶哑,“倾月对子瑞似是极为上心。”

他的话有些淡,仿佛是随口一问,没带什么情绪。

云倾月则是道:“世子爷对倾月几番相救,倾月自对他自是上心。”

他脸色微微一变,待云倾月朝他细观,他脸上却是逐渐恢复淡然宁静,最后还清风儒雅的朝她稍稍一笑,只道:“子瑞对女子历来怜香惜玉,他几番救倾月,定也是随性而为。”

云倾月深眼观他,不置可否,仅是淡然点头。

百里褚言这话说得倒是与慕祁那浪荡子一样,遥想慕祁每次救她,也皆道对她怜香惜玉,可她却莫名的认定,慕祁对她,可不是寻常的怜香惜玉呢。

她沉默下来,目光却是依旧朝护国寺望。

周围夜风习习,凉意浮动,枝头上到处挂着的花灯也开始随风摇摆,光影摇曳。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目光朝百里褚言一望,见他正垂眸失神,仿佛在想着什么。

她目光微动,低问:“太子今日为何会差人带褚言来这里?”

他这才回神,目光朝云倾月落来,俊美的面容带着几许复杂与悠远,但片刻,他那双精致的

眸中也溢出了几许怅然与无奈。

“那日太子侧妃来看在下,是背着太子皇兄来的。皇兄知晓后,一直心有不悦,虽想对在下下手,但父皇却勒令不准,太子皇兄便趁着今日以接我出去观灯节之由带了出来,也不过是想教训在下一番罢了。”他缓道。

“褚言身子本是未好,皇上既是勒令太子不准动你,为何今早却应了太子差人接你出宫?”云倾月淡问,目光静静锁在他清俊儒雅的面上打量。

他叹了口气,只道:“在下也不知。”

云倾月眸色微沉,心底滑出几许复杂,也未就此再问,仅是道:“褚言身子如何了?”

方才百里褚言被那黑衣人那般粗鲁的拎,待那黑衣人昏倒在地,她也清楚见得百里褚言摔地后疼得浑身发抖。

与百里褚言相识这么久,他总是弱不禁风,却也温润儒雅,虽给人一种清风明月的感觉,但这感觉总是像他整个人一样,薄如轻雾,仿佛随时都要碎裂,都要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