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并未再理会他,云倾月自行下了车。

百里褚言的手依然是举在半空,甚是尴尬,却仅是片刻,他收回手来,目光朝云倾月一望,缓道:“在下方才,仅是想扶倾月下来罢了。倾月以前对在下几番相扶,在下仅是过意不去而已。”

他言语格外的平静坦然。

云倾月怔了一下,凝了他片刻,才道:“倾月以前扶褚言,也是因褚言身子不好。而今倾月无病无痛,加之褚言身子未好,倾月怎能让你扶。”

说着,见他又要言话,她朝他微微一笑,先他一步道:“外面风大,褚言,我们先入府吧!”

他神色深了半许,欲言又止,终归是噎住了后话。

云倾月瞥他一眼,便与他缓步往前。

黄昏时的淡风正好,只是稍有凉意,云倾月与百里褚言难得默契的都未言话,只是待绕至府中深处,寂寂的氛围里,百里褚言从容平寂的出了声,“在下并无倾月想的那般孱弱,扶倾月一下,也是支撑得住的。”

云倾月眼角微挑,委实未料到历来从容的百里褚言竟还在纠结这个。

她转眸朝他望来,只道:“褚言无须多想。倾月自是知晓你并无倾月想象中的那般弱,只是倾月也无褚言想象中的那般娇贵,连下马车都得让人扶。”

这话一出,他目光微动,缓道:“看来是在下方才多此一举了,倾月见谅。”

云倾月淡笑,“褚言也是为倾月好,倾月该谢你才是。”

他墨眉微蹙,脸色微变,落在她面上的目光略有深沉,却是不言了。

入得郡主府大堂时,天色已将暗下。

郡主府小厮们极快的在大堂点了烛火,郡主府管家也迅速的让小厮们端了晚膳来,而后又麻利的领着小厮们全数出屋。

一时,屋中寂寂,光影摇曳。

云倾月如在长幽殿那般执筷为百里褚言碗中布菜,待完毕,才见百里褚言正望着她,只奈何目光出神,视线似是早已看穿了她,落在虚空。

云倾月按捺神色的朝他道:“褚言,用膳吧!”

她低沉的嗓音霎时打破了大堂的寂寂,百里褚言也应声回神,朝她温润而笑,只道:“有劳倾月为在下布膳了。”

“褚言无须客气。”云倾月淡然的回了句。

他朝她笑笑,未再言语,埋头执筷而食,只是姿态从容,一举一动都极其的缓慢儒雅。

本以为百里褚言依旧吃得不多,然而云倾月却是未料到他竟是吃了不少,不仅将她为他碗中布的菜全数吃下,竟还多加了一碗饭,一碗汤。

与百里褚言相处这么久,她倒是从未见他胃口如此好过,一时,难免诧异。

眼见他又要伸手去盛第二碗汤,她眉头一蹙,终归是出声唤他,“褚言。”

他的手在半空顿住,清越无波的目光朝她落来。

云倾月默了一下,才缓道:“褚言今日胃口倒是好,只是褚言还在病中,不可暴食。”

他怔了一下,倒也顺从的收回手来,清俊的面上微染尴尬,“郡主府的膳食味道甚好,便多吃了些。”

云倾月淡笑,顺势缓问:“难得王府的膳食味道不好?”

他道:“王府膳食,皆由冯叔掌厨。在下这几日正修养,是以冯叔做的膳食皆极为清淡,常常是清粥,在下倒是吃得有些腻了。”说完,略微无奈的朝她笑笑。

“褚言的膳食皆由冯老照料?难道褚言府中还无厨子?”云倾月低问。

若说以前,百里褚言并不得势,闲王府破烂质朴,无奴无仆,是以仅得老管家亲自做饭倒也说得过去,而今王府已是稍稍得势,加之府中已有小厮,再怎么说都该有厨子才是。

“自王府而立,便一直是冯叔在照顾在下,起居饮食,皆是包揽。如今闲王府的确已有厨子,只是冯叔怕厨子做的东西不合口味,是以便时常亲自动手。”他缓道。

云倾月这才了然,随即默了片刻,才若有无意的道:“冯老管家对褚言倒是极为关心。”

他微微一笑,点点头,也未多言。

气氛再度沉默,片刻,百里褚言说要逛逛郡主府。

云倾月顺势点头,领着百里褚言出了屋门。

彼时,夜色已浓,郡主府四处虽点了灯,但灯火摇曳,光影微暗,略微朦胧。

云倾月虽是在这郡主府住了些时日,却是对这郡主府仍是陌生。

不得不说,常日里早出晚归,对郡主府最熟悉的一条路,也仅是从府门到大堂,再从大堂到自己主院的那条路。

本是想领着百里褚言在她常走的那条路稍稍逛逛,不料百里褚言似是兴致甚好,走着便偏了道,云倾月稍稍皱了眉,却也未阻拦,在缓步跟上他的同时,也细细的将来路记着,只奈何郡主府中的小径弯道委实极多,这才稍稍拐了几个弯儿,她就开始发晕了,记不住了。

眼见已是记不清来路,云倾月暗暗叹了口气,便随之任之了。

幸得百里褚言身子弱,走不了远路,是以待再度朝前走了少许,他便提议坐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