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神色一紧,心底也有股莫名的震动在层层漫开。

他这话是何意?

什么他的心思,什么她要明白?她与百里褚言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她神色起伏,云涌不定,本想按捺心绪的随意应句话,然而百里褚言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低道:“倾月无话对在下说吗?龙乾逃亡路上一路扶持,长幽殿内的悉心相伴,乡村里互相依偎,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在倾月心里留下印记?”

云倾月手指微僵,神色起伏,不言。

他等了片刻,再度叹了口气,只道:“以前在下也不懂自己心思,潜移默化中习惯倾月的陪伴,但那几日呆在闲王府,倾月却从不曾来探望,在下便心有异样了。有些事,倾月不愿想,甚至抵触,在下皆容纳,只求倾月能明得在下的心,信任在下,不排斥疏离在下便好,在下,不会害你,也不会对你不利。”

这些话,他以前便说过,她回回心紧心颤,却抵触着不愿相信。

而今再度闻得这些,她沉默半晌,终归是低沉沉的出了声,“并非是倾月想抵触什么,想刻意疏离褚言,只是倾月不敢信罢了。”

说着,她抬眸迎上他的眼睛,“以前,倾月与褚言初遇,一路扶持,甘苦与共,倾月是信任褚言的,真的是信任的,只是褚言后来之为,便全数打破了倾月对你的感觉,自那以后,倾月不敢再信。倾月如今孤身一人,为复仇,对褚言自是仰仗,倾月也不怕被褚言算计,不怕丧命,但倾月却怕

一旦丧命就无法报仇。褚言一声声的让倾月信你,如今破败的倾月如何敢信,褚言并非倾月,不知血仇压顶的厚重,不知倾月的担忧与恐惧,倾月处处算计,却处处卑微,褚言要一个卑微甚至容易早已支离破碎的人如何对你敞开心扉?褚言不是倾月,你根本不知倾月心里的抗拒与害怕,倾月,只是想活着!”

长长的一席话,道尽了心底莫名的波动与怅然,更似是道尽了心底所有的酸涩与烦躁。

只是这席话说得畅快,然而她眼里却莫名的积了酸意,或委屈,亦或是软弱。

她云倾月,日日被仇恨所扰,唯一的一次情绪崩塌,还是在陈姨家与古苓说话时,而今,百里褚言的话再度对她紧逼,令她烦躁委不堪。

她只是普通女子,纵是满身血仇,也有七情。百里褚言近些日子对她如何,她皆看在眼里,她也能与他亲近,能与他扶持甚至是依偎,纵是暧然,她也不允他将她与他之间朦胧的感觉挑破。

她,只是不敢承认心底那些异样,更不敢,她早就知晓,那些所谓的风月之情,或喜欢,或爱,对她云倾月来说,都是不敢企及的奢望,既是奢望,又如何不能抵触,这百里褚言为何又非要挑明!

她沉默了下来,百里褚言也未说话,握着她的手未松。

许久,他才低道:“倾月心里的压力,在下能懂,在下母妃被皇后害死,在下沉浮数十年,日日煎熬,日日强大,也仅是想报仇。是以,倾月的心,在下能懂。”

云倾月强

捺情绪的望他,方巧对上了他深沉而又认真的眼,一时,心底莫名抑制不住的波动,那只被他握着的手也微微反握,稍稍缠住了他的指尖。

他目光一颤,里面似有某种极淡的欣慰滑过。

云倾月目光微滞,终归是挪开了视线,不愿再多言。

百里褚言也顺势松开了她的手,静默了下来。

因着连日下雪,道上多处的确被积累的厚雪阻挡,随车的黑衣人们几番下马铲雪,耽搁了不少时辰。

待云倾月一行终于入得帝都城的城门时,黄昏已至,天色微黯。

百里褚言道:“今夜晚膳,便在闲王府里用吧。”

云倾月眼角微挑,缓道:“还是不必了,一路劳顿,倾月想回郡主府休息了。”

“今夜子瑞也会去闲王府。”他并未多劝,却道了这话。

云倾月眸色微动,默了片刻,低道:“那便去褚言的闲王府吧,倾月与世子爷也多日不见,该聚聚的。”

他清俊的面上漫了温润笑意,“也好。倾月若是累了,可在闲王府厢房休息,待夜里子瑞来了,再唤你。”

云倾月微微点头。

马车一路往前,不多时,便至闲王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