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神色微滞,只道:“他的命自是比不上褚言,但褚言如今已断他的手,算是解气,难道你还要赶尽杀绝?”

嗓音一落,要见百里诸言满目复杂的望她,一言不发,云倾月皱眉,努力将百里诸言握刀的手稍稍拉开少许,随即朝那粗犷的男子道:“快走!”

那粗犷男子也不耽搁,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起,极快的逃了,甚至还颇为惊惧的边跑边回头观望,生怕百里诸言会追上去补他一刀。

云倾月拉着百里诸言的手静立在原地,眼见那粗犷男子跑远,她才松开百里诸言的手,见他满面冷沉与煞气,‘离开’这二字顿时显得难以开口。

她不发一言的与他在街道上静立许久后,百里诸言终归是冷沉沉的出了声,“去闲王府吧,我有话与你说。”

嗓音一落,他不再观她,干脆的上了马,随即在马背上坐得笔直,目光静静的锁她,朝她伸了手。

云倾月心底微沉,默了片刻,随即按捺神色的迎上他的目光,只道:“褚言有什么话现在便说吧,倾月听着。”

他目光再度一黯,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复杂与审视,似要直直的看透她的心。

冷风渐起,气氛无端压抑。

望着他那一直朝她伸着的修长手指,云倾月神色微动,终归是极慢的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两手相触的刹那,她清晰感觉到他指尖的颤动,甚至是入骨般的冰凉。他也顺势将她的手裹入掌心,用力将她拉坐在了他的身后。

他手中马鞭一扬,烈马嘶鸣,踢踏如飞。

肆虐的冷风被百里诸言瘦削的身躯挡住,云倾月满目复杂,双手无处可抓,仅得环住百里诸言的腰身。

她许久不曾主动与他这般靠近,他的腰身,也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细瘦,他的墨发不住的被冷风吹拂至她的脸上,她稍稍伸手掠开,待将手重新朝他的腰间环去时,途中却不经意的触及到他的宽袖,一时,指尖突然湿润,待她怔愣的垂眸一望,便见指尖满是猩红刺目的血。

她瞳孔蓦的一缩,突然忆起昨日郡主府老管家说百里诸言胳膊缠着纱带,似是胳膊受了伤,她忙将目光朝他的左胳膊一凝,才见他深色墨兰的宽袖略微湿润,虽不太明显,待她指尖的血迹足以证明他宽袖上的那团湿润是鲜血所染。

刹那,她心底蓦的一沉,里面有种莫名的紧意与复杂油然而生,她突然觉得,百里诸言今日破天荒的穿了这身墨兰衣袍,应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迹。

烈马奔跑的速度明显比方才来时要慢得多,街道行人如云,烈马也未撞到人。

待行至闲王府邸前,云倾月松了环在百里褚言腰间的手,百里褚言顺势下马,随即伸手再度朝她递来。

她不曾拒绝,配合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待被他扶下马后,他的手依旧裹着她的指尖,不曾松开。

二人之间的气氛无端的有些沉重甚至是怪异,云倾月随着他的牵引入了王府大门,王府各处的小厮见她二人牵手而来,皆极快的将目光挪开,似是不敢观望,待云倾月被百里褚言牵入王府大堂时,王府老管家便适时的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来。

这回,百里褚言却并未喝药,仅是朝老管家道:“端出去。”

他嗓音低沉而又略带冷然,老管家怔了一下,满面担忧,硬着头皮的对百里褚言劝了好几句,然而百里褚言不曾妥协。

随即,老管家便求助般的将目光朝云倾月落来,云倾月皱了眉,心底一硬,便将目光挪开了。

“郡主……”老管家又开始低低的朝她唤,似要让她劝百里褚言几句,云倾月心中略有不耐烦,仅是转眸朝百里褚言苍白的侧脸望去,终归是出声道:“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才能体恤,褚言何必对自己如此,又何必浪费管家一片苦心!”

大抵是她的语气不太好,百里褚言转眸朝她望来,墨瞳内更显起伏。

老管家小心翼翼的瞅着百里褚言的脸色,忙朝他

道:“老奴先将这药端出去,王爷若是想喝了,再唤老奴便是。”

嗓音一落,他忙将目光朝云倾月落来,几近恳求的道:“王爷这两日身子不好,望郡主多体恤与照顾,老奴在此先谢过了。”

云倾月神色微变,百里褚言再度朝老管家出了声,“你先出去。”

老管家无奈,望了百里褚言一眼,便转身出屋。

片刻,屋中沉寂了下来,气氛压抑。

半晌,云倾月才问:“褚言将倾月带来王府,究竟有何话要与倾月说?”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雕窗,苍白的面上不变一色,“上次城西别院之事,在下想解释一番。”

云倾月脸色微变,深眼凝她。

她从不曾想到,百里褚言竟还执着于此,他与太子侧妃关系如何,本是与她云倾月无关。

她按捺神色一番,正欲拒绝,百里褚言却低沉沉的出了声,“前些日子虽扳倒了皇后与太子,但其党羽分布隐秘,并未全数剿灭,我费尽心思将傅婉带至城西别院安置,也仅是想在傅婉身上套出皇后太子的残党下落。”

对于他这话,云倾月自是觉得不可置信。

若当真想剿灭皇后太子的残党,又何必在太子侧妃身上下工夫,逼问皇后或是太子不是更容易?再者,太子此人纵是昏庸无道,但也绝非等闲,百里褚言怎就确定他会将他的党羽分布之事告知傅婉?

正想得入神,百里褚言似是猜到了她心底所想,低沉的出声解释,“傅婉虽不得太子钟爱,但却得皇后信任。皇后及***羽之事,皇后对傅婉并无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