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倾月辗转难眠,墙角一直有安神的焚香,然而云倾月却觉无用,彻夜,无论是心神还是脑海,都有厚重复杂的东西在层层的蔓延,令她全然无法安眠。

翌日一早,云倾月刚起身,待打开屋门,便见正有几名婢女端着热水及洗漱的东西立在门外,眼见他她开门,她们皆是恭敬的唤她一声,随即便规规矩矩的将东西端入屋中,随即着手服侍云倾月洗漱。

她们的动作与神色都显得极为的小心翼翼与拘谨,云倾月深眼凝着她们,又见她们发鬓湿润,一时不知她们大冷天的在门外候了多久。

郡主府的婢女着实心灵手巧,为她挽出的发鬓也显得极为精致,突然,脑中莫名的忆起了以前龙乾宫中一直陪着她甚至和亲都陪着她的瑶儿,心底的怅然之感开始浮动。

自昨日太子瑾的一袭话扰乱她的心后,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早,她都无端的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起翼王府的所有人,而此际,她又无端的想起了瑶儿。

若是,翼王府的人真正幸存,那瑶儿,是否也能在那条河里幸存,待她每日醒来,她会陪在她身边,为她梳妆描眉?

今日的早膳,是老管家亲自领着人送过来的,全是她以前在长幽殿喜欢的糕点,只是她却并无胃口,只是待老管家苦口婆心的劝了多次后,她才略微妥协的多吃了两块。

准备出府时,云倾月特意去了那梨花池畔站了一会儿,冷风习习里,梨树摇晃,一片火荼摇晃,景致清幽而又壮观。

她分不清自己为何要来这里,仅是觉得此情此景,纵然是假,也能带给她最深的熟悉,甚至是依恋,就像是,时光仍停留在以前,她云倾月,还站在翼王府的梨花池畔,看春风吹皱池水,吹落梨花。

说来,百里褚言几番偏她,又几番对她好,若说真正送她的最让她满意的东西,便是这处梨花池畔,还有不远处那片火荼花海,如果,如果这些都是百里褚言对她最真的心意,不夹杂任何的算计与虚意,该有多好。

无端的叹息,却又无端的觉得可惜,甚至,她开始自嘲自叹起来,这天底下,根本就没什么纯然之人,而对于百

里褚言,她也莫要抱太大的念想与希望,如此一来,也就没什么失望。

今日的天气依旧阴沉,冷风肆虐。

云倾月身上依旧是百里褚言送的那件单薄却又极为保暖的衣裙,只是老管家怕她冷着,硬是给她披了毛绒披风。

出得郡主府大门时,老管家早已差人准备好了马车,云倾月不耽搁,坐上马车便去相府。

与慕祁的约定,她向来遵守,况且,如今对百里褚言感觉一变,就无法再让他教她武功,是以,若要学武,她还得找慕祁。

不多时,待来到慕祁的相府门前时,守门小厮一见是她,皆恭敬的将她朝里迎,而待云倾月入得相府,却是被告知慕祁昨日醉酒,此际还未醒来。

云倾月在相府大堂坐等,手中的茶水已是喝干,慕祁仍旧未来大堂,守在一旁的婢女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又要去慕祁的房门外听动静。

云倾月却出声唤住了她们,待她们愕然驻足的望她时,她眸色微动,仅是淡道:“你们去厨房煮碗醒酒汤来。”

婢女们一怔,却是点头应了。

不多时,有婢女端着醒酒汤归来,云倾月伸手接过,随即干脆的起身出屋。

如今时辰着实太晚,慕祁若是还要继续睡下去,她当真有些无法等了。

她一路往前,走得极为淡定,待行至慕祁屋门前,便见有小厮正在屋门外听着动静。

“你们家主子还没醒?”云倾月目光朝小厮门一落,淡问。

其中一小厮忙恭敬道:“里面一直没声,估计相爷还没醒。”

还没醒么?

云倾月眉头微微一蹙,再度抬步往前,待伸手朝屋门推去时,却是将小厮门吓了一跳。

“郡主这是做何?”有小厮眼明手快的拦住了云倾月,愕然小心的问。

云倾月只道:“身为一国之相,此际将近正午了还卧榻不起,弃国之政务不顾,我此番,自是要进去为他醒酒。”

云倾月这话说得有些冠冕堂皇,实则之意却并非责慕祁弃政务,而是让她等得太久。

这话一出,那小厮仍是拦门不让,急劝道:“郡主,相爷休息时是不准任何人打扰甚至踏入他屋子的。”

云倾月却是并未将他们的话听入耳里,

强行推门,待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厮门吓得浑身一抖,纷纷惊惧的僵在了原地,而云倾月却是缓步而入,直直的行至了慕祁的榻边。

整个屋中,的确充斥着微浓的酒味儿,而那慕祁,此际正仰躺在榻,凤眼紧合,似是睡得正香。

云倾月伸手推他,半晌,慕祁才半掀着眼皮朝她一望,却也仅是速度极快的盯了一下,云倾月甚至都无法确定他是否将她看清,他便又迅速的合了眼睛,墨眉便开始紧蹙,俊脸上也露出难受之色,连带两手都伸出了被窝开始揉搓脑袋,仿佛因宿醉而头疼。

云倾月眸色微动,缓身在他的榻边坐定,随即伸手将他扶起。

他仿佛无太大意识般略微软绵的靠在她身上,双手依旧揉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