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嗓音微微一挑,又低沉复杂的道:“在褚言眼里,倾月性命自是卑贱,你可随意玩转,但褚言切莫忘了,倾月与世子爷有情,更与南翔太子有所关联,褚言若是当真杀了倾月,自是不好收场。”

百里褚言深眼凝她,“你是要以慕祁与南凌奕之名,威胁我?”

云倾月冷笑,“褚言这般认为也可。你是聪明人,自该知晓倾月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若是因倾月之故而与世子爷疏离,甚至还得罪南翔太子,褚言得不偿失不是?”

嗓音一落,云倾月眉目一沉,逐渐挟持着刘旭朝后退。

百里褚言并未立即言话,整个人立在原地不动。

他一身大红,墨发被金冠束着,脚下是崭新的红靴,俨然一副新郎官打扮,显然是精心而为,只是此际,他的脸色却是苍白如雪,那双黑瞳也漫出冷意与复杂,整个人显出了几许煞气与冷沉。

待云倾月朝后退了三四步,他眉头紧皱,目光紧锁云倾月,“你与

我之间,已至这地步了?近几日你对我言笑顺从,可是为了让我卸下心防,从而逃走?”

云倾月无心回答,足下再往后退。

他苍白的面上终于滑出了浓烈的煞气,足下朝前跟来,冷沉沉的道:“我百里褚言以前虽算计过你,但自打领你去青竹别院,便是有心坦白。我处处维护你,甚至为你打造郡主府,而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你与慕祁出双入对,弃我不顾,你甚至还设计古苓,替嫁逃婚。倾月,你我相遇相知,这‘相守’二字,你就这么不愿?”

相守么?

云倾月冷笑,“褚言几番设计于我,还妄想与我相守?你当我云倾月是什么?是什么都不知的蠢辈么?”

嗓音一落,见百里褚言再度朝前,她冷喝一声,“你站住!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会当真杀了刘旭!”

他眸色微微一滞,然而足下却是不曾有半分停驻。

云倾月心底一沉,终归是生了紧张。

百里褚言,竟是不顾刘旭性命的。她倒是忘了,像百里褚言这种冷冽无心之人,又怎会顾忌刘旭这么个属下。

因着刘旭已是无法行走,使得她也无法利索的朝后退,她终归是松了刘旭,稳稳的站定在了原地。

她手指微微一动,袖中最后的一包药悄然滑落掌心,随后借着衣袖的遮挡,她指尖几不可察的扣破了药包,目光就这么静静的迎视百里褚言,静待他的靠近。

她武功薄弱,而百里褚言却是武功高手,她转身逃跑并非明智,没准还未跑几步,百里褚言隔空一掌,便能震碎她的五脏六腑。

唯今之计,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那包药粉上,只要待百里褚言靠近,只要待他并不是立即伸手要她的命,她也有五成的机会用药放倒他。

心底就这么计划着,她强行镇定,然而脸色与目光都有些发紧。

周围风声浮动,冷风夹杂着细雪,冷如锥心。

一身大红的百里褚言,越走越近,云倾月心底的跳动也越来越快,然而突然,周围霎时有嘈杂凌乱的簌簌声响起,刀剑的寒光顿时晃眼,云倾月还未回神,几十道黑影已是腾空跃来,刀剑齐发的朝百里褚言袭去。

云倾月瞳孔蓦地一缩,刀光剑影里,眼见百里褚言被缠得脱不开身,那些遥遥的官兵们也摇摇晃晃的拖着略微无力的身子上前帮忙。

云倾月来不及多想,当即趁势转身奔逃。

“倾月!”打斗声里,百里褚言急促的嗓音扬来,嘶哑而又焦急。

她难得听到他交织了这种急促焦躁的嗓音,虽不愿理会,然而足下却莫名的顿住,回头一望,才见被数十人围攻的百里褚言显得有些吃力与焦急,然而他的目光却直直的朝她这边望着,因着分心之故,手臂竟是中了一剑。

她眉头一皱,目光一沉,心底深处有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然,然而此际她却强行按耐下心绪,硬着头皮回头过来,继续踏步奔逃。

身后再度扬来百里褚言慌神般的嘶哑嗓音,那种欲追而又被人缠住的无奈及愤怒,也在他嘶哑的嗓音里显露无疑。

她不愿理会,继续朝前,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百里褚言一遍遍的唤声也越来越远,待奔得终于听不见那些声音时,才突然发觉,双脚竟如灌了铅般的厚重,心底,也并非是终于逃开后的欣慰与狂喜,反倒是有一股畅然与紧然之感在开始高涨。

那百里褚言,应该不会死吧?

想到这儿,她脸色微变,自嘲而笑。

大抵是当真相处得久了,做戏得久了,那些与他之间的亲近,也有些成为习惯了,只可惜,百里褚言对她终归仅是做戏,亦如方才他亲手发出的那支箭,若非她避得及时,右脚早已被钉在了地上。

那百里褚言为了让她止步,为了困住她,方才竟也是不惜废了她的右脚,也要让她停留的!这种阴沉冷狠的人,当真是无心的。

心底起伏不定,嘈杂之意浓烈。

因着跑得太累,她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这时,凉骨的风里,那密集无边的林子里隐隐有马蹄声而来,云倾月正要躲避,然而入目的却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怔了一下,驻足原地,来人打马靠近,直停在她面前。

一时,四目相对,怅然而又复杂,这种莫名的亲切,竟像是隔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