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呦呦……”呦呦想必是知道母亲将要离去,颓丧地拖着小小的身躯爬到母兽身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乌溜溜的眼睛里滴落下来,不一会儿就汇了一小滩。

母兽抬抬下巴,似是要为孩子舔干泪滴。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也只是看了呦呦一眼,终于承受不住,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在那一刻,洞室内的祥和之气瞬间消失殆尽。

与此同时,母兽周身的五彩光泽彻底暗淡下来,皮肤表面的鳞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相连在一起,变成灰扑扑的角质。仅余额头一块巴掌大的扇形鳞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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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在守着刚刚逝去的母兽哭泣,常念在不远的地方用稚嫩的爪子一下下刨着土。

小孩子心里难过就要发泄出来,憋着反而不好。所以常念没有勉强去劝,而是选了个风水尚好的地方,默默地挖起了墓坑。

倘若放在平时,常念肯定会嫌脏嫌累嫌爪子疼。这时候他却什么都不嫌、什么都不怕了。为了祭奠这样一位伟大的母兽,这些都是值得的。

常念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是位严厉的母亲。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有个印象,母亲经常坐在那间向阳的小屋里,倚在窗前,默默流泪。

每当这时,常念都会有一种担忧,一种被当作替身的担忧。后来,母亲永远离开了,他才意识到,有人心疼的日子,即使被当成替身也是幸福的。

推己及人,常念对呦呦有同情也有心疼。如此幼小便失去母兽的庇佑,在冰天雪地的丛林之中不知如何生存下去。

常念突然有些自责,早知道就应该多给呦呦一些绿叶菜,每天那么两棵,肯定不够这对母子吃。想必那时候母兽就已经不行了,否则不会舍得让呦呦出去觅食。

想到这里,常念忍不住红了眼眶。

凉凉的触感从脚爪传来,常念扭头看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呦呦已经靠了过来。

常念扭头看看母兽的方向,它依然是安安静静的卧着,就像在的时候一样。

这边,呦呦凑到常念身边,用小小的身体把他推开,自己接手了常念的工作。

呦呦化悲痛为力量,健爪如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两米见方的坑已经端端正正地摆在了那里。

呦呦转过脑袋,对着常念眨眨眼睛,好像在问:还要继续吗?

常念这才知道,呦呦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挖坑,小家伙貌似是看到他在这里挖,于是努力压下悲伤赶过来帮忙——出乎意料地懂事。

“又破纪录了……”常念赞赏地看着呦呦。

呦呦知道自己被夸奖了,不好意思地搓搓爪子,抬起的眼睛偷偷地看着常念,似乎是希望能听到更多好话。小家伙的眼睛依旧红肿着,当它带着羞涩,抬起眼皮看你的时候,心都能融化了。

常念清了清嗓子,赶走脑袋里奇怪的想法。然后拍拍爪子,抖掉泥土,浑身上下弄干净了,才爬到母兽身边,思考着怎么把它弄到坑里。

用拖的?好像不太尊重。

抱过去?四肢短粗,有心无力。

呦呦看到常念围在母兽身边左看右看,也凑了过来,眼里又泛上水光。

常念赶紧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安慰道:“不要哭了哦,否则你妈妈会担心你的。”常念说着,指指那个坑,“你亲手挖的,我们要想办法把你妈妈放进去,我的家乡有个习俗叫‘入土为安’,懂吗?”

小家伙仰着脑袋听得认真,大概是明白了常念的意思,开始用脑袋顶着母兽的身体往坑的方向拱。虽然碍于体型差距,呦呦的办法收效甚微,但却激发了常念的灵感。

常念趴在地上,扭头对呦呦说:“往我背上推。”

就这样,常念在这边用尾巴勾,呦呦在那边用脑袋顶,还真就让他们把母兽给弄到了背上。

常念的体型比母兽还要小,说是背,其实母兽有半拉身子都拖在地上。这时候,常念已经完全忽略服务对象是生是死了,只希望平平稳稳地把它运到坑里,让它入土为安。

在两只的努力之下,虽然跌跌撞撞,最终还是平安到达。常念矮下腰身把母兽放下,自己爬了上来。

“呦呦,你把土推过去吧!”想来母兽也希望自己的儿子亲自为自己捧上一抔黄土。

母兽的身体彻底被掩埋的那一刻,常念偷偷掉了两滴眼泪,然后很快抹去。

呦呦很坚强,忍着没哭。

常念主动伸出尖嘴,蹭了蹭呦呦的脑袋:“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