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被带回来养心殿做了个一等宫女的消息在后宫引起了不小的浪花,不少人私下议论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姚香菇倒是不甚在意的看着自己的,她在看弘力前头的史,想对上自己模糊的记忆。

“娘娘。”何木慢步进来,“李公公来了。”

“请进来吧。”姚香菇暂时放下来,收起半躺着的慵懒模样。

“请香妃娘娘安。”李玉还算恭敬,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手上捧着什么东西,姚香菇把人叫起,便听李玉道,“香妃娘娘,皇上挂念着您,这不特意让奴才送了香来。”

说着李玉停了停,那小太监捧着东西识趣的上前。“这香名为欢宜香,起初是先帝特意为端肃皇贵妃所制,自端肃皇贵妃后,宫中便再没有出现过此香,如今皇上特命内务府重制此香,可见对娘娘的看中。”

“那就谢过皇上了,本宫这有些点心还请李公公帮忙带给皇上,以表心意。”巧了,这几天她看史,正好看到先帝独宠端肃皇贵妃那,姚香菇抿了抿唇,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个待遇,让何木赏了银子,便点上了此香好来尝个鲜。

要说到御前伺候也有了十天半个月,魏嬿婉认认真真端茶倒水除了偶尔与弘历调笑几句,竟是半点逾矩也没有。

她可还记得自己心里现在装的是凌云彻,她在等皇帝动手横刀夺爱。一步一步她走的极为小心,养心殿的日子也算过的如鱼得水,唯一让她不安的是每每看到进衷的时候心里头都难受的厉害。

一次出神眼里的悲伤竟被弘历注意到了,不过好在有凌云彻做挡箭牌,反正上辈子听赵九霄的话他拿自己给皇后遮掩也不是一次两次。

上辈子的一点一滴都在脑海中,她仍记得最后一次见进忠的时候,她拿着簪子狠狠刺了他数十下。所有人都觉得她恨透了进忠恶心透了进忠,其实她的心里十分的扭曲,几次生死沉浮给

她想主意陪在她身边拼命救她的都是进忠,比起他为她做的,自己给他带去的利益几乎是微不足道的。

曾经进忠让魏嬿婉除去凌云彻,她嘴上说着不行心里却动摇了,因为进忠的话动摇了,殊不知这是不是一种对进忠的偏心。可她又十分嫌恶这种心理,到底他是个太监,她恶心他的触碰,却说不清是恶心他的触碰还是恶心自己心底对他的不同。

她刺的不止是进忠也是她自己,那个对进忠不一样的自己,她不愿意面对想要杀掉那个自己,哪怕把自己变得冷血无情。

偏偏那人临死前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魏嬿婉永远忘不了进忠最后说的话。

他说,“奴才恨死您了。”

他说,“日后没有奴才,记得照顾好自己,奴才在下面等您。”

他还说,“当初奴才给您的两条路,其实从始至终就只有一条路,只是奴才偏偏还抱有一丝幻想。”

幻想她不愿争斗,幻想她愿意做他的妻子,其实他是想给她最好的,可心就忍不住有那么点幻想,总想着万一呢?

“那你就在下面好好等着。”她听自己说着绝情点话,殊不知早就心痛的无以复加可又像头倔牛一样不肯回头。

事到如今,她也回不了头,再到后来哪怕日日受那蕈菇汤,哪怕是最后的一碗鹤顶红,直到死魏嬿婉手里还拽着凌云彻送她的戒指,没有人知道她不过是在逃避自己的内心。

她不想承认更不敢承认心底的那句话,“进忠,我想你了。”

他对她总是忍不住的触碰,她也对他总是忍不住的放纵依靠,可又要忍不住的推开他,这是一种禁忌,一种拧巴的关系,谁都没有捅破。

最伤的人的刀往往在最爱的人手上,魏嬿婉用这把刀杀死了进忠,却没能够对自己斩草除根,她还活着,心底隐秘的小草总会重新生长。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明确的知道自己不爱皇帝,只能借着凌云彻试图告诉自己,她不爱进忠,所以哪怕凌云彻变成了太监她的心里也假装的是凌云彻。

可真的是这样吗?重生以来她想了无数种复仇,也想了很多要报复的人,唯独不愿想起进忠。直到再次在养心殿看到他的时候,她的所有心防好像就那么碎了。

她其实没那么坚强。

这时的进忠还在李玉手底下做事,在皇帝面前没有那么大的存在感,魏嬿婉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不去想他。

喝了那么多年蕈菇汤,受了那么多年折磨,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离她这样的人越远越安全。等她解决完前世的仇人,最后一个就是弘历,始作俑者,无怪其乎。

所有人都该下地狱,包括她自己,这辈子多杀一个就是多赚一个,怎么也该庆贺。

这会魏嬿婉正在给弘历磨墨,偶尔活动一下手腕,弘历笑她才这么会就累了。

魏嬿婉笑答,“因为心里装的都是皇上,一心两用才累呀。”

“少来。”她说这话,眼里半点暧昧也无,无非是拿他做幌子,当他看不出来?“你要是心里都装的朕,一心全都占满了,哪还会两用?”

末了又酸溜溜道,“怕不是心里装着哪个好哥哥。”

两人说笑着,外头李玉走了进来,“皇上,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皇后?”这个时辰叫他,莫不是有什么事,弘历想了下,对魏嬿婉道,“那就过去一趟,你也跟朕过去,免得在这偷懒。”

“是,奴婢遵命。”魏嬿婉学着如懿嘟嘴,努力替代如懿的存在,让如懿变得没有自己的特色,殊不知其实弘历并不喜欢看人嘟嘴。

谁会喜欢看一个嘟着嘴成天冷着张脸说教的啊,他是枕畔夫君更是集权皇帝,他要的是有理有据,不是百口莫辩。要不是那点青梅竹马之情撑着,从景仁宫先皇后是否立太后被她背刺的时候他就不惯着她了。

他为她争取,她却直接投靠太后?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她平日里挂在嘴上十分疼爱她的姑母,他能为她去求皇阿玛封她做侧福晋,她不指望她求情,可她为什么连为了他更为了她自己站在至亲身边都做不到?难得她看不出来这也是他对钮钴禄太后的一种制衡吗?何其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