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

是气喘吁吁跑到正堂的小厮,他低身附在何夫人的贴身丫鬟耳边念叨了些什么,后者依是脸色一变,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有所显露,仍是信步走到何夫人身旁。

听罢,几不可察得皱了皱眉,披麻戴孝的妇人抬起头,打量过在场每一位宾客的神色。

立刻有眼尖的察觉出不对

“怎么了?”

“无事。”

装作虚弱得一笑,何夫人仍然大大方方得招呼着正堂的一切事宜,可谓恪尽职守。

可天就是不遂人愿,尽力掩盖的腌臜总有一天会陈布在无处遁形的阳光之下,引起轩然大波。

“神女!神女显灵了!!”

是气喘吁吁从灵堂方向跑来的人群,一语激起千层浪,何夫人瞳孔猛得一缩,却依旧站得笔直,冷声呵到:

“什么疯子,来人,带下去!”

那人群还没跑到宾客面前就有好几个被猛然堵了嘴,不过‘幸存者’们当下立刻机敏得跪地磕头,声音颤抖却愣是洪亮:

“灵堂!供桌!神女...神女降临了~—”

这下满堂宾客都听得清清楚楚,皆是一脸骇然,扶着心腹的手死死捏紧,何夫人眼神迷茫了一瞬,不过很快,她便熟练得一手吩咐亲信去探明情况,一手安抚起众人。

可比起吃这无聊的宴席和扯着脸皮去混人情场,大家显然更喜欢看“热闹”,更何况是平日高高在上的何家的“热闹”。

于是乎,等到李惊玉一行人到时,好戏的舞台已经搬到了盛放着棺椁的灵堂。

贵重的楠木,飘扬的灵帆,虽说简单但基本的架势还是有的,但这时几人已无暇欣赏此番美景,因为——

银装素裹中,那一点红如绽放于雪地中的牡丹,是那般夺目。

但牡丹不会盛放于冬日,李惊玉在一片“殿下”的高呼声中,打量着死状如出一辙的少女,轻轻‘啧’了一声。

倚靠的姿势,心口插着的一把短刀,以及,顺着苍白的手臂滴落,汇聚而成的——字迹。

【弑张者,何氏也。】

这倒也,不错。

越过袁策看向自门口而来由人扶着进来的袁伯鸿,李惊玉微微一审,这次,她莫名想保持沉默,因为在她看来,罪恶不应该随着死亡烟消云散。

而她的沉默更像是一种默认,将旁人心中的疑虑盖棺定论,一片嘘声中,李惊玉感受到袁策拉了拉她的衣袖,微微抬眸,他摇了摇头。

“真的!这是真的!?”

“何大人杀了张大人!?殿下,何大人真杀了张大人!?”

.......

“殿下。”

何夫人飞快和韦自清交换了个眼神,由后者出言提醒,由后者表明立场。

重新将目光看向死在供桌旁的少女,李惊玉勾了勾唇角,到底她才是那位拍板作决定之人。

于死寂中冷声开口:

“把何府围起来,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是在强权之下被迫展现的服从,过往行人打量着何府外围着的黑甲禁卫,皆唯恐避之而不及,是冉冉升到正空的旭日,是重新被打理过的何府正堂。

“殿下,你也太过张扬了些。”

正堂上首,袁策瞅准无人注意之际,附在李惊玉耳边低声道。

“夫君子之出处,非有心于显晦也——”

“闭嘴。”

收到的是来自自家主子很不客气得叫停,袁策耸耸肩,下意识摸了把涂在脸上的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