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马威

陆晏礼追问道，“你准备把他们怎么样？杀了？流放？我们是为民请命，你难道想扣一个谋逆罪？”

忙了一整日，陆晏卿好似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颞，不疾不徐的回道，“谋逆罪倒是不至于，不敬圣上，妄言之罪，就够他们受的。”

“这六人贡士资质已经除名，在牢狱中反省己身，也就三年五载的，自然会放他们出来。”

陆晏礼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什么？除名了？”

“你凭什么这么做？他们都是大好青年，饱读诗，正是意气风发，未来要在官场大展拳脚，你竟要将人关上三年五载？你。。。陆晏卿，你好狠毒！”

陆晏卿眸光一凛，“狠毒？我只愿自己真的心狠手辣，将你一并处置，省的将来你真给卫国公府招来灭顶之灾！”

说罢，陆晏卿不再理会他，径自转身。

身后陆晏礼犹不甘心的追问，“等等！还有一人，他叫李云，此人只是路过，你不会也将人入罪了吧？”

陆晏卿闻言停下脚步，自怀中取出麒麟玉佩，转身丢到陆晏礼身上，“你不提我倒是忘了。”

“瞧瞧，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酸儒生，要不就是满口谎话的偷儿！”

今日陆晏卿特派了亲信将陆晏礼从牢中接出，陆晏礼只是弱生，一路被拖行着，挣扎不脱，嘴里却不住为凉亭一众求情，尤其是一个叫李云的少年，不但无辜，且还救过自己的性命。

锦衣卫皆是训练有素，最擅长便是谍报，凉亭一众都是本届会试贡士，有名有姓，全都对的上号，独独多出一个少年，仅花了半日就将李云芷查了个底朝天。

陆晏卿早知道所谓‘李云’是个女儿身，不过是手下留情，像放过一只蚂蚁一样，没有让其难堪。

陆晏礼却是蒙在鼓里，懵然不知。

他诧异的拾起玉佩，忙查看自己的腰间系带，自己的玉佩果然不见了。

这麒麟玉佩实则是一双，是陆家祖上流传下来，卫国公陆晋阳只有二子，分别给了二人，陆夫人在世时，曾经调笑，将来让二人把玉佩交于心上人，给他们生个大胖孙子，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可能随意送出，是以陆晏卿断定李云芷在扯谎。

陆晏礼虽看不清形势，他被陆家保护的太好，不知世间险恶，可也不笨，略一思索，便猜到玉佩是在牢中掉落，被李云拾到。

陆晏礼不服气的是被陆晏卿如此讥讽，嘴硬道，“李兄弟是纯良之人，你少污蔑他！”

陆晏卿嗤笑一声，“李兄弟？纯良？”

至少在他的印象里，面不改色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还想着如何贿赂官员，这样的人，和‘纯良’是搭不上边的。

“你可知道，她说玉佩是你送给她的，且还想用玉佩行贿与我。”

陆晏礼一怔，心中也有动摇，可‘李云’在牢中给自己的印象实在太好了，仅凭陆晏卿的话，他还不能全信。

陆晏礼赌气道，“他说的没错，他对我有救命之恩，玉佩就是我送出去的，你待如何？”

陆晏卿冷眼望着自己稚嫩的亲弟，是否扯谎，他怎会分辨不出，只是他不想再做纠缠，也许，他是该放手，让陆晏礼真的去尝尝苦头，方能认清形势。

可是想到娘亲过世时，他才十六岁，陆晏礼堪堪十一，父亲在辽东战场，来不及赶回来，娘亲依在病榻之上，拉住他的手，叮嘱他照顾好弟弟。

他满口答应，而陆晏礼却只知在床边落泪。

他只求娘亲歇一歇，不要再费神说话，娘亲确实也不再言语，只以一双病得浑浊的眼睛，满含着期盼，望向院子里。

她是在等自己的丈夫，可惜她再也等不到了，娘亲带着遗憾永远闭上了眼睛。

七年来他都是遵着母亲的遗言，却将弟弟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他做错了吗？

陆晏卿疲惫的闭了闭眼，一言不发的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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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芷和秦嬷嬷赶到李府时，恰好是正午，两人只在昨夜进过些干粮和水，此刻可谓饥肠辘辘，额上的头发也被汗水黏腻，形容上十分狼狈，

是以两人敲开李府大门时，差点被来应门的家仆当做乞丐赶走。

“我是李云芷，请向夫人通传一声，三小姐回来了。”

李云芷面无表情，不卑不亢的说完，家仆呆了一呆，他进李府才三年，只知道李家有大小姐二小姐，哪里知道还有个三小姐，且这人明明是少年装扮？

见家仆将信将疑，李云芷心中了然，李夫人并未知会过下人她要回府一事。

她声音一沉，“你只管按我的话通传就是。”

被李云芷的气势所震慑，家仆下意识回了一声“是”，转身时才反应过来，茫然的摸了摸脑袋，也就去了。

可这一去，久久不回，李云芷二人在门口呆站着，足有一刻多钟。

这样闷热的天气，府中没派一个人来招呼，莫说是这府里的小姐，就是对待客人，也不会如此怠慢。

见李云芷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秦嬷嬷虽自己也疲惫不堪，甚至有些头眼昏花，站立不稳，却还是劝慰道，“芷儿，你去那边树下歇歇吧，我在这里应着。”

李云芷哪里舍得秦嬷嬷这样辛苦，这是李夫人要给她下马威呢，她心中冷笑。

李云芷退后几步，站在大街中央，正对着李府大门，语带哽咽，扯开嗓子喊道，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女儿从乡下回来了，七年未见，父亲母亲可安好？”

李府所在的胡同很幽静，附近居住的也都是些官宦人家，这声响仿佛在寂静的平湖中投入一块巨石。

李云芷不管不顾，重复着这几句话，不多时，边上的人家就有人探出头来看热闹。

在她重复到第三遍时，李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奔出来一个年长的嬷嬷，边拉边拽的将李云芷往门里推，嘴上同时说着，“瞧瞧，这是三小姐回来啦。快快快，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