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一条街以外,这是白樾强烈要求的。

俞濯池目光沉沉地看着小跑过来的身影,扫了眼空荡的大街确保没有人跟在身后才拉开了后座的门。

“司机大哥呢?”白樾冻得脸通红,搓着手找话说。

“伸手。”俞濯池拉过他的手,包进自己温热的手掌:“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白樾任由他的动作,眼睛亮亮的:“我还吃了青椒炒肉和蒸鸡蛋。”是在回答中午被打断的问题。

“知道了。”俞濯池的眸里染上笑意,继续问,“那晚上呢?”

“......”白樾扯着嘴角想给十秒前的自己一巴掌,“晚上没吃。”

罕见的,俞濯池没有说他,只是从副驾拿了很大一袋盒饭出来,是之前白樾一直用的那套。

“哇~”俞濯池拉出桌板给他一一摆放整齐,白樾举着筷子看一个菜就给喝彩一声,很敬业的捧哏小哥哥一枚呀!直到热气腾腾的萝卜排骨汤被推到他面前时,白樾愣住了:“怎么还有萝卜排骨汤呢?”

俞濯池叶拿了双筷子出来,抽空回了他一句:“怕你想吃没吃到。”

白樾忽地沉默下来,低着头全程很安静地夹着饭菜,最后把那碗汤喝地很干净。

俞濯池也没有说话,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收拾饭盒时假装没看见白樾还没来得及扭过头去就掉下来的眼泪。

只是在一切收拾妥当后拥住他,温热的鼻息洒在白樾耳边,他身体一僵却没有推开,反而窝进了他的怀里,像是很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们是什么时候见过?”

“很久很久以前了。”俞濯池将他搂得更紧,声音里有些怅然,“久得像上辈子的事情了。”

“哪有那么久?”

“就是感觉有很久,久到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可是我不记得了。”白樾失落地垂下头来,盯着俞濯池交握的手。

“大约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我那次做错了事情被送去了延城,生活费也被拦截了,我就去打工挣钱,在延城的一个小镇子上,有一次想买水喝,可是买了水就差一块才能吃的起饭,然后你那时候红着眼睛从旁边路过,给我付了五块钱的面钱。”

从听见延城开始,白樾就想了起来,那年他初二,他最亲的奶奶去世了,他一个人告别了小镇上所有朋友,哭得稀碎路过了一家面店,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一直站在店前的阴影里看着手里的水,于是他拿出了身上最后五块钱给了他。

俞濯池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却被压得平实的五块钱纸币:“我那家面店等了你很久,你没来,我就把钱换了回来。”

“我后来......”白樾接过那张五块钱,他早就认不出来了,那只是所有五块钱纸币里很普通的一张,他酸了眼眶,“我后来搬走了。”

“嗯。”

白樾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热,忽然试探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这是你第二次问这问题了。”

“?”白樾惊讶地扭过头去,“第二次?”

“上次你喝多酒问了一次。”

白樾酒后忘性大,属于是酒醒就不记得的类型,听他这么说也信了七八分,转回头去,故作镇定:“那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说。”俞濯池刻意停顿了下,看着白樾僵直的背,他觉得如果白樾是小狗小猫之类的小动物,这个时候必然是竖起耳朵来了,“我是男生。”

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吗?他不喜欢男生。白樾在心里给俞濯池定了性,左右挣扎着要挣脱俞濯池的拥抱。

俞濯池拉住躁动的白樾,把他往怀里摁,脑袋固定在自己肩头,在白樾涨红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我不是同性恋,但是我喜欢白樾。”

白樾呆住了,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面膨胀,他羞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以前想着慢慢来,总怕吓着你。”

“你一点都没有慢慢来的意思。”

俞濯池轻笑一声,无奈道:“那可能是忍不住了。”

那天的后半夜又飘起雪来了,白樾在暖洋洋中踏实地睡了过去,直到晨光透过窗玻璃照在白樾的脸上,他才迷糊地坐起身,俞濯池还在睡,长长的睫毛照下的影子掩住眼下的乌青,他俯身,这样近的距离白樾可以清晰地数清他的眼睫毛。

若是长夜永恒,他就可以一直窝在这里,可如今天光大亮,分别就到了进行时。

“我要走了。”白樾轻轻摇醒俞濯池,他显然是还没睡醒,拉着白樾很自然的吻了一下,唇上柔软的触感让白樾一顿,很生涩地学着他也亲了俞濯池的脸颊,俞濯池揉着他的脑袋确保他的衣服都有穿好。

“开车小心。”白樾摆了摆手告别,往家的方向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俞濯池才发动车子离开。

“这么早,你去哪了?”白樾拎着豆浆包子回来的时候,秦俐已经准备要做早饭了,见他进来,皱着眉问。

白樾没有回她,只是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早餐我买回来了。”

“你要死啦?”秦俐挑剔地翻了两下塑料袋,“身上有点钱就想花光,我可说了假期在家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白樾咽下嘴边就要说出口的随便二字,他不想一大早就吵架:“好。”

还没等走几步,白泽就拎着包走了出来,白樾没有看他,径直路过他推了门进房间里去了。

可惜房子隔音不太好,门外,白泽像是把每个包子都掰开看了,然后嫌弃一通:“怎么都是萝卜和肉的,没有藕的吗?”

“诶呀!” 秦俐估计在给他检查包,什么水杯、课本、作业、零嘴都要给他放好,“你哥哥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只买他喜欢的,自私的很,算了算了,拿五十块钱自己路上买吧!”

白樾坐在狭小的房间里,手紧了又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