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忽来的感伤

……

看着潇洒转身的林知远，苏陌似乎连对鸡汤的热情也变淡了不少。

他这种又热情又疏离的态度，总给她一种抓不住的感觉。仿佛他就在身边，可是他又距离你很遥远。

或许，自己本就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吧，不过是落魄的自己被好心的他收留而已，大概在他心里，自己与他店里那只懒洋洋的猫咪没什么区别吧。

能在现在这种情况，有一个人愿意这么帮助自己，自己好像应该没什么不知足的了吧？

“怎么还没吃完？”冲完凉的林知远看着依旧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的苏陌，疑惑的问道：“不合口味？”

说着，林知远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点，尝了尝。感觉还可以。

“不是，是下午的时候多喝了一点，然后肚子就开始疼了……”苏陌低着头解释道。

“行吧，那就不吃了，这几天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我尽量满足你……”说着，林知远从苏陌手里接过还剩小半碗的鸡汤。然后又问：“还想吃点其他的吗？”

说完，他把她剩下的鸡汤一饮而尽。

“想吃点烧烤，还想喝点啤酒了……”苏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想着无理取闹一下。

“是吗？要不要多辣，啤酒还得加冰？”林知远麻利的收拾着碗筷，挑着眉瞅了她一眼揶揄着说道。

“你看你……我连想想的资格都没有吗？我又没说非要现在吃……”苏陌硬着头皮反驳道。

“你今天抽什么风？”林知远奇怪的瞅了一眼苏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酷酷的样子吗？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是听人讲，大起大落之后，必有收获嘛！”苏陌看着林知远笑着说道：“今天其实还蛮有收获的。”

“什么？”

“两个，你要听哪一个？”苏陌停顿了一下后又补充道：“一个是关于你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收拾完碗筷的林知远，将刚刚拿回来的红糖泡了水，递给苏陌：“把这个喝了。”

“我觉得你是个很传统的人，是被字拴起来的那种。”苏陌轻轻抿了一口红糖水，有点甜。给林知远下了这样一个定义。

“多新鲜，喜欢字又不是什么错……”林知远打开窗户，他站在窗子边上点了一支烟。似乎苏陌的话语对他并没有什么触动。

“我感兴趣的倒是你的另一个答案。”林知远轻轻掸了下烟灰。

“生命中的苦难，有些是不必承受的……”苏陌紧了紧握着杯子的手掌后，还是如是说道：“我本以为我可以忍受那种撕裂身体的疼痛的，可是当你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疼得要死，委屈的要死……忽然我不想一个人承受了……”

“所以，这就是你把你的疼痛嫁接到我身上的理由吗？”林知远笑了一声。然后背过身，对着窗子继续吞云吐雾了起来，直到一根烟抽完后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苏陌的眼里，他的背影似乎一下子变得萧索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苏陌想解释，可是有些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其实想说，如果有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分担苦难的话，或许，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是看着他的背影，苏陌的后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对不起……”苏陌低下了头，却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道歉。她觉得，似乎是林知远一下子把她的意思扯到了不属于她自己的频道，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了。

于是在她说出这三个字后，似乎该再说点什么的现在，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你没必要道歉的……”林知远转过身来，温和的笑了笑。似乎刚刚出现在他身上的悲伤和萧索不过是苏陌眼花后出现的幻想：“选择本身就没有什么错啊，如果我们连选择我们自己想怎么做的权利都没有的话，那我们活着是不是就太失败了啊。”

林知远走到苏陌身边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道：“你就别瞎想了，我刚刚是胡说八道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早点休息吧，这几天还有得忙呢……”

林知远回到了房间，只留下苏陌一个人在餐桌旁呆愣着。

如果选择没有错的话，那为什么现在的你看起来是那么不快乐呢？

苏陌并没有把这句话送给林知远。就像她藏在心里的苦涩一般，总是做不到拿出来来与人分享。

而他却更加决绝，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大概这就是时间带给他最大的收获吧。他尊重自己的选择，也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而他并没有对自己感同身受的理由。

……

而回到房间的林知远辗转反侧间却也是怎么都睡不着。

明明他已经足够累了，可只要躺在床上，他的脑袋里似乎总有纷纷扰扰的事情在他最需要休息的时候，钻出来与他的身体做抗争。

林知远点了一支烟，心情却仿佛愈发的烦躁了。

“喝酒！”他给覃玉发了一条信息。

“没空！”覃玉回复：“老子又不是你的垃圾桶！”

林知远气急败坏的想要打去电话和覃玉好好聊聊人生，可看着马上十二点的时间，还是打消了这个冲动。

林知远一下子觉得，自己有时候也确实是有些不可理喻的。好像真的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不开心的时候找覃玉喝酒了。而从前的他，似乎是无论什么时间都没曾拒绝过自己。而自己似乎是把这种别人带给自己的宽容当做了一种理所应当。当做了自己自以为是的习惯。

林知远轻轻推开了房门。他没有开灯，屋子在夜色和路灯的微光里，有一种迷幻的光影。

苏陌大概是睡下了，房间里安静的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林知远出门的时候还是蹑手蹑脚的，像个偷偷溜出家门的贼。而他也确实像个偷腥的贼，毕竟他刚信誓旦旦的和苏陌说不允许她喝酒，而他自己的打脸来的又太快。

所以，当他轻轻摁着门把手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苏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卧室的房门，安静的看着他在做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