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这个词,就像是打开了奶奶的某个机关。

这位老人便滔滔不绝的从她那个年代嫁到老熏家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叙述着对女儿,侄女,只要是有血缘关系的所有女性后代的喜欢与关爱之意。

在这期间,熏夕知道了老熏家几代下来都没有女孩子的事实,也是略感无语的笑了笑。以及知道了奶奶也曾经希望周欣,也就是伯母能够加把劲,生个女儿出来。

就很好笑,老一辈人真的把生孩子当成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

不过,像是遵从着医生的建议吧,奶奶一直都在聊天,在熏夕小时候的记忆里找一些话题,细细的聊。

就像是打开了时间的抽屉,将记录那年那天的那件事的那本拿出来,轻轻吹一吹,掸落上面落满的灰尘,然后细细的品尝那珍藏已久的记忆。

不过嘛,那位老熏家的女孩,却是在老人慈祥的声音中,慢慢贴上了枕头,缓缓入了梦乡。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梦,而不是昏迷。

因为熏夕在那片没头没尾的梦境里,发现了自己还是男生,而且右手还牵着另一只纤纤玉手......

是美梦吧。

时间,在被限制的寂寥与无奈之中如盛夏的凉风一般转瞬即逝。

换句话说,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比如休息的时间总是很少,而上学,上班的时间却无比的漫长。

这究竟是时间的流速不同,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总而言之,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熏夕也总算是可以下床正常行走了,只不过因为动了手术的缘故,以及长期注入葡萄糖维持的营养,现在的熏夕走路甚是虚浮。不过只要能走,那也就足够了,毕竟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病,手术的开口也已经愈合完毕,只要想走,熏夕随时都可以走。

当然,这位主角在得知可以离开医院后,立刻向奶奶和伯母提出了出院的......通知。

嗯,通知。

因为在清醒的住院的这段时间里,熏夕又得知了一些很多有关于她的私密信息,而且那些白衣天使也经常过来挑逗这个准少女,经常弄得熏夕脸红也不是,生气也不是。

哑巴吃黄连也没她这么苦的。

这段时间的住院观察下来,除了小丫头的胸部稍稍有些发育之外,似乎也只有头发了。

但熏夕是出了名的不会打理自己,头发经常在一觉醒来之后就乱得跟个鸡窝一样,就算是纯路人也能猜到这个女孩的睡相是有多糟糕。

当然,服装搭配这块除外,她的梦想和职业憧憬可就是服设师。

所以啊,当她在伯母的搀扶中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和平啦~~~~

医院大门下,一位看起来还是有些病恹恹的少女挺着胸脯,像是在测肺活量一般的缓缓吐出。而在她的身后,一群白鸽扑腾着翅膀,从楼顶飞下,来到门口两侧的树下休息。

那偶然散落的白羽,不知是否巧合的落在了熏夕的发上。

“走吧,反正还早,就顺便给新的身份证明给办了,你的户口我前几天已经帮你换了。”

伯母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安静,但这一次熏夕却听不出冷淡的感觉。就这样的,熏夕也只能是点点头的,继续让伯母搀扶着走。

伯母的安排,也正是熏夕的打算。

因为以前身份的原因,现在作为女孩子的她光是站在街上,就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这种感觉并不是来自于路人好奇的目光,对美的欣赏,也不是来自于对伯母的敬畏与害怕。

是道德耻辱感。

虽然医生有医德,但是熏夕依然真的很害怕,害怕在这大街上有人来指认自己以前是男人,然后拿出一堆真实依据来佐证这个指认,最终让自己社会性死亡。

是的,这个世界的包容度,正确性已经开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但在小镇青年熏夕的眼里,公开处刑就完完全全和社会性死亡画上等号。

虽然听起来有些杞人忧天,但这也算是一种本能吧。

一路走着,熏夕能清楚的看到伯母一路上都在看那些女装的店铺门头,尤其是那些假人模特上的衣服,看得那叫一个热切。

这一路上,奶奶也说了很多,也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告诉给了爸妈,但依着那两人的性子,就算是关心,也多半会吵起来,奶奶也就没让熏夕的亲生父母回来探望探望。

有谁会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呢,可父母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冰点,任何一个引起共鸣的理由,也都会成为了最后破冰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