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并不是江语棠见过的人,瞧她手上满是老茧,更有不少伤痕,拿着鞭子的手也十分老练,江语棠便知道她定是这大牢里头掌管刑狱的人。 皇后原本只是说关押,眼下却让这些人过来,惩处的意思不言而喻。 想必也是存着几分公报私仇的意思。 江语棠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也没有惧怕或者逃跑,就只是站起身来,淡定地与她对视。 嬷嬷是真的好奇,怎么会有人身陷此地,却还能保持如此从容。 可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微微一讶之后,就将鞭子在手心里头敲了敲。 “奴婢劝王妃娘娘还是尽早招供的好,否则刑具不长眼若有伤着,可就不好了。” 她话语间多有几分笑意,竟是十分懒散,估计也并不准备在江语棠这儿套出什么话来。 江语棠则是冷笑一声,“我没什么好说的,嬷嬷请便。” 说罢又盘腿坐了回去。 她是知道的,皇后好不容易才把她关在了这里,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一套处罚都是难免,她不管是求饶还是认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都逃不过这些。 所以她也算是赌了一口气,定不让这些小人瞧见自己的丑态。 嬷嬷也颇觉没意思,那手里头惯常使着的鞭子此时反倒没有大用,被随手一丢。 “王妃娘娘真是好魄力,让奴婢等人也是不得不叹服。那既然如此,奴婢可就要稍稍使些真功夫了。” 说完朝着自己身后的人示意。 那几个宫女也是一直跟着嬷嬷的,早就磨练出看一个眼神,就能瞧出对方的意思。 于是走上前来站成一列,手里头的刑具就这么对着铁门里头的江语棠,威慑力不可谓不强。 江语棠却没有多看一眼,心中却多少有些紧张起来。 她确实是知道的,在这个皇权为重的吃人时代,动用私刑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还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刑罚,所以忐忑也是难免。 只不过她隐藏的极好,也不曾暴露自己心中的恐惧,表面上来看,仍旧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样。 这可把嬷嬷气坏了。 “看来王妃娘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嬷嬷奸笑了一声,“王妃娘娘大可放心,奴婢撬开的嘴可多了去了,不怕您一会儿不开口。” 说着自己亲自上手选了个拶子,叫上两个宫女,打开门,走到了江语棠的面前来。 “拶刑,王妃娘娘可听过?” 她哪里会没听过? 古代的这些刑罚,在现代人看来那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感慨不能理解之余,也是难免会觉得过于狠毒。 而现在,这酷刑要用在自己身上。 嬷嬷这么问,也不过就是让她感到害怕,并没有想要一个答案的意思,所以直接就让那宫女一左一右,把江语棠给控制住了。 然后她亲手将拶子套在了江语棠的手指上,吩咐另外两人上前来,一边一用力,那块块竹板就夹着江语棠的手指慢慢收紧。 第一下,江语棠就差点疼地叫出声来,愣是被自己那几分傲气给压了回去。 到最后越来越难以忍受,她只能紧紧咬着下唇,险些咬出血来,眼前也是一阵的发黑。 可喉间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哼,可见是真的难以忍受。 于是干脆两眼一翻,装作昏死过去,反正这也是她常用的戏码。 “嬷嬷,王妃娘娘晕过去了。”宫女说道。 嬷嬷也看见了,却冷笑了一声。 “真没想到这还是个娇生惯养的,竟然连这一点疼都受不住。给我继续用力,晕了就夹醒,我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 两个宫女则是二话不说,直接用了大力气,意识到装晕根本没用的江语棠也只能“疼醒”过来,而且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聚集在一处,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这刑罚约莫进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江语棠到最后甚至感觉自己的手都没知觉了,眼前也是一阵昏花,这下是真的克制不住,想要晕过去。 嬷嬷看她也是到了极限,总不好一下把人手给断了,这才让松手。 “王妃娘娘别着急,今日您不说还有明日,明日您不说还有后日,左不过奴婢是个闲人,有大把的时间跟您耗,只要您还受得住,奴婢就能继续为您上刑。” 江语棠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在两个宫女放开她的那一刻就倒在了地上,那通红的十个手指头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睛也是半睁不睁,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混沌之中

。 嬷嬷这才带着那一众宫女离开,江语棠得以喘息,将头埋在了手臂之间。 “宿主再等一等吧,很快秦恪就来救你了。”十三那机械音里头都掩不住的心疼。 江语棠一动一未动,连带问他的声音似乎都虚弱了起来。 “我想知道,安慈殿的姑姑现在如何了。” 十三原本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在路上收集了一些情报,所以也知道一些。 此时有些不忍心地说道:“她已经死了。” 江语棠的眼睛微微瞪大,“她为何会死?!” “有什么好稀奇的?只要有人想她死,她就要死。宿主难道真觉得,他们会相信你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设计了这一场爆破?” 江语棠不是想不通这一点,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何匆匆找一个人顶罪。 不说皇后与贵妃,至少皇帝不该连真相都不在乎。 “他为何要在乎?”十三自然读到了她的心声,突然开口,“皇帝与太后早就离心,听说女儿和爱人的死讯之后,就更加耿耿于怀。如今她昏迷不醒,怕是皇帝还会觉得心中畅快。” 这怎么可能? 江语棠颇不理解,“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 “难道秦恪就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吗?” 此言一出,江语棠霎时沉默。 一个对儿子尚且能如此狠心的人,凭什么不能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 或许站在这个位置,他们早就不觉得血缘是多重要的东西,甚至有时候,血缘至亲反倒成为他们提防的对象。 明明春日就要结束了,江语棠却依旧觉得浑身冰凉,忍不住将自己蜷缩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