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端方行正 哪惧斥责

“我……”白袂看着空空如也的茅草房子。

这个曾经胸怀壮志、满腹经纶的年轻生，此刻站在他那简陋至极的居所中，四壁萧然，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房间内，除了几卷散落一地、封面已略显破旧的籍，再无他物，它们仿佛是他过去辉煌学识的唯一见证。阳光从屋顶的缝隙中透进来，尘埃在光柱中舞动，给这凄清的场景添上一抹苍凉。

曾几何时，他也是乡里间被人称颂的才子，以为凭借一腔热血和满腹诗，足以改变命运，踏上仕途，光宗耀祖。

“窝囊废，窝囊废，窝囊废！”白袂一拳又一拳地捶在地上。

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每一次拳头落下，都似在宣泄着对命运不公的愤怒，以及对自己无力改变现状的痛恨。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听得到他低沉而绝望的咒骂声，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与之相伴的是心中那无法言说的苦楚。

“为何？为何天不遂人愿？”白袂嘶哑着嗓子，抬头望向那斑驳的屋顶，仿佛在向苍天质问。阳光透过破洞，洒在他疲惫不堪的脸上，却带不来丝毫温暖。那些曾经照亮他求学路的梦想与希望，如今似乎都变得遥不可及，如同那透过缝隙的光芒，看得见，却触摸不到。

“憋搁这儿鬼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杀年猪呢。”刻薄又戏谑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门外站着的，是一位身材魁梧，面带市侩精明之色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手里提着一块新鲜猪肉，穿着虽不华丽，但那油渍斑斑的围裙和粗壮有力的手指，无不在昭示着他作为屠户的身份与生活的殷实。

“哎哟，这不是咱们村的白大才子吗？怎么，又在这儿发什么呆子的牢骚呢？”屠户操着一口浑厚的嗓音，话语间夹杂着几分嘲讽与得意。

“钱我会找办法还上的。”白袂抬头，目光坚定而清澈。

“还？哼，你拿什么还？就这点破，扎成捆卖给别人添柴火都嫌少了。”屠户喷了白袂一脸的唾沫，不屑地嗤笑一声，环视着屋内寥寥无几的旧，言语间满是轻蔑。

白袂用袖子轻轻拭去了脸上的唾沫星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胜败未定论，输赢亦可重分。”

“嗯对，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逝者为大。”屠夫哈哈大笑，“不如干个挑粪的活计，先把你这几年赶考欠的账还上。”

“三天，最后三天，凑不出来银子你家地契就归我了，谁能想到白居易有你这么个后人？”

“先祖是先祖，我是我。”白袂不卑不亢，“血脉相连，却非命由祖定。我白袂虽未享先祖之盛名带来的余荫，却也不失为磨砺自身的机会。”

“好好好，希望你三天之后，不要哭着喊妈妈就行了。”屠户扬长而去，唯余白袂唉声叹气。

……

“赤鸟，帮还是不帮？”白玉透过玉镜看着这个落魄生，她轻抚玉镜边缘，镜面泛起层层涟漪。

“嘛，你猜猜凡人碰到我之后运气会怎么样？”赤鸟得意洋洋地说道。

……

“这是……”屠户走后，白袂被一个拐角绊倒在地上，带起的尘土反倒是让那个拐角现出真容，最终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某个沉甸甸的物体，缓缓拉出一个掩映在遗忘之下的古老箱子。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凑上前去，目光紧盯着那个被岁月雕刻出斑驳痕迹的箱子。

箱子被小心翼翼地揭开，一束微光破尘而出，照进了白袂那因长期困顿而略显黯淡的眼眸。箱内并非珠宝那般耀眼夺目之物，而是整齐堆放的一块块银子，每一块都似乎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沧桑。

“祖宗留下的……银子！”白袂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颜回短命伯夷饿，我今所得亦已多。功名富贵须待命，命若不来知奈何。”白袂缓缓念道箱子上刻着的字，念及此，他的心境渐渐平复，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低声吟道：“古人云，‘富贵如浮云，贫贱不能移’，吾虽落魄，然胸中丘壑，笔底波澜，岂是些许金银所能衡量？祖宗之银，诚然可解一时之困，但实现心中抱负，还需自身之努力与才学。”

白袂轻轻合上箱盖，转身望向窗外那片被月光轻抚的竹林，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深知，这笔突如其来的财富虽能缓解眼前的拮据，却非长久之计，更非他追求的最终目标。他的志向，在于诗之中，在于那能够激扬字、指点江山的广阔天地。

“银钱可使人身暖，却难暖人心；学问虽不能充饥，却能滋养灵魂。”白袂喃喃自语。

“你小子，卖沟子去了？这么快就攒齐了银子？”屠户睁大了双眼，显然不相信白袂能凑齐银子。

“就阁下这个长相，恐怕想卖也没地方去卖吧。”白袂冷哼道。

“哼，这次就放过你。”嘎吱！屠户将大门合上。

“至于剩下的银子……”白袂掏出了一块银锭，“这块银子已经足以让我进京赶考了，余下的，还是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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