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往事

思量再三，林西月想直接一点，“你是何人，为何在王爷房？”问完仔细观察男子表情的变化。

果然，男子眉间闪过一抹惊异，看向林西月的目光也变得复杂几分。

“殿下说你变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不是你变了。”男子若有所思。

“那是什么？”林西月不以为意，重新朝西窗走去。

“是傻了。”男子忽然朗声一笑，看向林西月的目光也重新变得清亮，不含一丝杂质。就像一缕风吹进林西月心头，将顶上的疑云也吹散干净。

停在窗前，林西月定定看向男子，只见他眼底深处浮动着丝丝笑意，他笑的极为坦荡，没有半点怀疑和猜忌，倒让林西月觉得自己的警惕显得有些多余。对视着男子，林西月也跟着会心笑起来。

就好像分别已久的知交故友，忽然于某一天，意外的重逢在烟雨林间，茶坊酒肆，除开嘘寒问暖，剩下的便是开一壶酒，满两只杯，开怀畅饮。

笑着看了会儿男子，林西月撇过头朝窗外看去，只见新白的花瓣在明媚的日光下流转着一抹光华，好看至极。

“今年的梨花白了。”男子随着林西月的目光看去，仿佛记忆深处有枝树丫渐渐生长起来，正要突破尘封已久的禁制，“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王兄说再等两年便能娶你回府时憧憬的样子，就好像小时候等待皇上凯旋归来时一样，好像除了此事便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倒不成想，竟是提前了一年。”说罢，男子忽然叹口气，看向林西月，有些担忧，“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

男子口中的王兄自然是指秦王不差。

林西月觉得男子所说的话，似乎莫名有一点熟悉。一年前说再等两年，如今竟是提前了一年，此中种种竟是和那日和林西月的情郎在竹林里说的那番话不谋而合。

竹林里的他果真是秦王。

虽然早做如此猜测，但如今证实，林西月心中不知是喜是忧。阴错阳差，竟是嫁给了秦王，那个小时候便印在心间的人物。如果说再活一世，当真和秦王再续前缘，林西月心底是欢喜的。可也许并不存在国公千金和秦王的未尽之缘，而是艺伎林西月和秦王的恩爱纠缠，自己是鸠占鹊巢，多余的那一个。

偷来的感情，林西月不屑取之。

回想男子方才称呼秦王王兄，林西月忽然回头看他，他便是离王府上唯一的世子李成肆！

他竟然是李成肆？

从他的言谈间可以看出，他与秦王之间的感情应该极为亲厚，而且他也并不像心怀不轨，两面三刀之人。至于后来，又怎会与秦王反目成仇呢？

如斯坦荡，清旷如风，这样的人，在波云诡谲的政局中如何能够安身立命？迎接他的下场，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他清澈的目光，让林西月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般高傲，几近目下无尘，无污无垢，仿佛世间的一切肮脏都入不了眼，只管保住自己一身的清洁。

“今日倒是怎么不说话？”李成肆偏头瞧林西月，“听说你近来身体不适，脑子有些不清醒，当真不是骗王兄的？”

“嗯？”林西月觉得，这其间似乎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何出此言？”

“若不是王兄提起你失忆一事，就凭你方才装作不认识本王，本王就要把你扔到湖里去喂鱼。”李成肆微微笑道。

入夏的天说变就变，西窗外忽然噼里啪啦敲响了雨点，一阵风从窗口送进来，夹杂着一股湿润的水汽，扑到脸上，有些润糟糟的。

林西月将脸颊上飘起的一缕被吹湿的发丝拨到耳后，回身朝室内走去，李成肆见状，将沉木放下，关上了窗户，跟着林西月走到七尺高的架边。

随手在一排竹简上依次摸过，林西月垂着眼眸挑选着。

秦王提起失忆一事？

想必是他察觉自己有异，所以才去春红楼找黄妈妈询问得知的吧。如此一来，倒省了不少麻烦。

见林西月不说话，李成肆打趣道：“以前就已经够高傲了，如今一失忆倒是要将所有人都无视了干净？现在竟是连话也懒怠和本王说说了？”

轻笑一声，林西月按住手，“王爷都要将西月投湖喂鱼了，西月又何苦再和王爷装熟稔呢？倒不如随心而为，得了闲看看罢，可不会像王爷一样，动不动就要了西月性命。”

“你啊……”李成肆闻言爽朗一笑，指着林西月道。

“说什么呢？也说给本王听听呗。”门外忽然传来秦王的声音，不多时，人便走到了李成肆跟前，余光扫到立在架之前的林西月，秦王心中顿了顿，才将目光坦荡的放到林西月身上，眉色飞舞道：“咦，月儿怎么来了？是想本王了吗？”

秦王蹙长的双眼眨了眨，一脸愉悦，走过去将林西月牵起，一边摩挲着手，一边关切道：“琦和苑过来那般远，今日的天气又这般晒人，月儿不辞辛苦，可本王心疼的紧呐。今日一大早起来时，大黄就在笼子里来回扑腾，刚一打开就飞到院子里的桃花树丫上叫腾，本王就知道有好事要发生，果不其然月儿就来看本王了……”

“王兄，大黄是乌鸦……”

“你闭嘴。”秦王看也不看李成肆一眼，抬着林西月的手就往东侧间的青花软塌上去，“月儿在琦和苑住的可好？派过去的丫鬟们可还称心？本王记得你以前说，等嫁进王府一定要住在琦和苑，有山有水，一到夏日里头，大红的睡莲开满一片，那景致最是怡人……”

“琦和苑……”林西月欲言又止。

“嗯？”秦王低下头从下往上瞅林西月，殷切的目光就像一支火折子，只差在林西月脸上烫出两个疤，“怎么了？难道哪里不好？月儿说给本王听，本王必定为你做主。”

“王兄，我……”

“你闭嘴。”秦王依旧盯着林西月，忙问：“月儿快说，本王今日就是推掉一切事务，也要替月儿把琦和苑打点规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