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兰儿一刻也等不住,秦王按住她:“不急,此事还要好好筹划一番。”

“筹划?”萧兰儿惊愕。

“林西月和本王已然闹得不好看,现下林亚休又在本王府上不宜来回折腾,所以只能让她带着寒智封进府来。但依她和本王之间的恩怨,纵然本王可以为了顾全大局暂时放下,她也不见得愿意妥协。所以,本王要你演一出戏。”秦王若有所思看萧兰儿,眼角似有若无流转过一抹阴笑,萧兰儿倒没察觉,愣愣点头:“嗯,都听皇兄的。”

出了房,萧兰儿径直回了汀芷园,吩咐下人每日照常去北院看顾林亚休后,萧兰儿便回头让屋里丫鬟给她收拾了一包行李出来,丫鬟见萧兰儿要出远门,犹豫着要不要阻止时,安珏从外头敲门:“郡主,可打点好了?殿下让我来接你。”

一听是秦王让萧兰儿出门丫鬟这放下心,手脚也麻利起来,不多会儿便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出来,呈给萧兰儿,萧兰儿接过便往屋外去,安珏正等在门口,萧兰儿道:“走罢。”

安珏点头,带着萧兰儿从汀芷园侧门出去了,画扇也得了消息,很快吩咐下去,萧兰儿出府一事不可外传,下人们都知道画扇是清贵人和秦王身前得用的人,自然都听命是从,不敢违逆。

秦王在北院待了小半日,眼瞧着天色已晚,却始终不想回琦和苑。当初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待林西月的毒辣手段,如今却怎么也无法再做到无动于衷。

琦和苑里林西月做好了一桌饭菜等着秦王,夜色渐渐浓了,丫鬟见着饭菜也快凉了,上前劝道:“清贵人先用些罢,王爷只怕是已经用了呢,别饿坏了身子才是。”

林西月静静坐着没有动,丫鬟叹口气也朝屋外头看,忍不住小心怪罪秦王:“这殿下也真是,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下人,何苦为了这些个和清贵人您置气呢。难道还能再不回琦和苑不成?”

听到这里,林西月心里一颤,目光微微一动。

看来秦王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罢。

林西月心凉一截,无精打采道:“罢了,收下去罢,本宫也没什么胃口。”

“这……”丫鬟看着一桌子还没动过的饭菜,心里觉得可惜时秦王却从外头进来了,抬眸扫了一眼丫鬟,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林西月已放弃了念头,却忽然见到秦王回来了,心里一喜,忙站起来给秦王舀汤。

“殿下尝尝,这是月儿亲手做的,以前殿下可好夸过月儿的。”林西月将白瓷玉碗捧到秦王面前,秦王垂眸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才接过,淡淡道:“不用这么麻烦,本王说了,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

“不麻烦,服侍殿下是月儿的分内之事,自然是不麻烦的。”林西月知道秦王在生她气,所以说话做事也谨慎了好些,坐在一旁定定盯着秦王看,秦王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放下碗,看着林西月道:“以后不用等本王,本王宫里头的事积攒了好些日子,接下来几日只怕回来的晚,你自己早些用膳早些歇着。”

“不,月儿不累也不困的,月儿可以等殿下,就像从前一样。殿下办完公事回来,月儿还可以服侍殿下洗浴,这夏天里头,纵是夜里凉快些,可还是要泡一泡才能睡得安稳。这种事月儿不愿意让下人来做……”林西月说着脸一红低下头去,秦王一开始发现林西月故意要提起往事时是有些不耐烦的,可最后这一句……

秦王看着林西月娇羞模样,一刹那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只不过不是和眼前这个林西月的从前,而是林侍郎千金林西月的从前。那会儿她刚进府时,秦王只要稍微逗一逗,她就能红透半张脸。

想来也已经好久没见到她那副模样了,现下眼前这个清贵人做来,也有几分神似。

秦王愣愣发神,林西月只以为是秦王看她入了神,心里微微有些得意,放在桌子下的手悄悄伸到外头朝丫鬟轻轻摆了摆,丫鬟会意,回头到外厅里点上了香炉,领着一干丫鬟悄悄出去了,顺便把门轻轻掩上。

“殿下可是困了?要不早些歇着罢,明日还得早朝呢。”林西月柔声问,不说还好一说倒真有些困,秦王怔怔点头:“嗯。”

林西月起身准备去铺丝被,却被秦王一把从背后抱住,秦王轻轻靠在她耳旁,嘴唇一开一合:“本王想要你。”

林西月心头一颤,随即愣住不动,秦王盯着她的眼睛,鼻息轻轻拂过耳旁,追问:“你不肯么?”

林西月还愣着,没有回应,秦王眸光一淡骤然松开了手,林西月怕秦王骤然失了兴致,忙回身抱住秦王,柔声道:“肯。”

秦王也不知刚才怎么鬼使神差就来了兴头,林西月这一愣反倒让秦王稍微清醒了,秦王慢慢拉开林西月环在腰间的手,语气变得淡淡的:“你先睡罢,本王去北院看会子,今晚便不回来歇了,你今后都不必再等本王了。”

“殿下?”林西月惊慌的望着秦王离开的背影呼唤,可秦王丝毫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径直就出了门,留下林西月一个人在屋里。

林西月只是欲迎还拒故作娇羞罢了,却不想让秦王陡然失了兴致,真是得不偿失。林西月不得不承认,自从恢复身份以来,秦王对她的态度真的大不如前了。林西月出自春红楼,最会看的就是男人的脸色,一旦男人对你失了耐性,只能说明他已经不看重你了。

林西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秦王变心了。

曾几何时秦王一见面就恨不得抱住她,任她再怎么忸怩秦王都会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她,直到她服输为止。可现如今……

秦王到了北院房,吩咐下人收拾了侧间出来,就着侧间睡下了。下人见秦王睡在这里,想来必然是和清贵人不和,自然不敢过问,只能悄声在外守着。

躺在床榻上,秦王心乱如麻。好好地一个王府转眼间物是人非,当初每日上早朝最盼望的就是回府来,如今却疯也似的恨不得能逃出去,一个女人就能闹得整个王府鸡飞狗跳,如今竟然还对他下药!

还是从前好,那个安安静静不喜欢惹是生非的林西月,每每逗弄她,她所表现出来的抗拒是那么的表里不一,那么的娇羞,却不像现下清贵人这样,那么刻意,那么明显,明显的让秦王都不禁觉得,她只是把他当成了春红楼的男客一样在应付,在用手段征服。

越是想越是烦,秦王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猛地一头坐起来,看了一眼纸窗外头。清凉的月色打在纸窗上,上面斑驳的树影摇摇晃晃,显得清幽无比。

秦王下了榻,从雨花青翠屏风上头拉了一间华锦玄青长袍穿上,打开门出去转两圈。

王府外头的林西月落脚在西南一家位置偏僻的客栈里,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剩下大半日都和子湛关起门在屋里头合计,该怎么将林亚休从王府里头弄出来。寒智封从未下过山,刚一进客栈只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收拾好了,然后跟林西月和子湛交代,说他出去逛逛,林西月故作不放心的挽留了一下,子湛倒是想也没想几乎是用赶的让他赶紧走了。现下已是酉时三刻都还不见回来。不过林西月和子湛都没放在心上。

子湛想了想,“不如先去林府,将此事和林侍郎说,林侍郎念子心切,必然会要求秦王将林亚休送回去。”

林西月摇头:“不可,林侍郎年事已高,林亚休又是林府独子,若是告诉林侍郎林亚休重伤未醒,怕是让他老人家担心。”

“可不如此,就只能让寒智封单独进王府去替林亚休诊治了,你当真不想看林亚休一眼?”子湛不知道林西月为何对林亚休如此上心,但他也从来不问,只依着林西月的处境替她着想,不管其他。

林西月心头一滞,默了片刻道:“倘若真只能如此,只要林亚休能醒过来,我看不看都罢。再者林亚休只要无事,早晚也能见上。”说到这里,林西月忽然看着子湛,眼中露出一股莫名的意味,子湛心头一惊想拒绝时林西月已经开口了:“秦王并没有赶你,你还可以回王府。”

言下之意是要子湛回去看着寒智封给林亚休治病。林西月说这话前再三思量过,可无论怎么说,用什么语气说无疑都是在戳子湛的心窝子。子湛可以说是从小和秦王一起长大,已经成了秦王府里头的人不为过,可前些日子因为林西月一事,子湛和秦王公然反目林西月不是不知道,两个人一样的高傲,现下林西月却要子湛去向秦王低头,岂不是打子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