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虚晃一枪

清贵人定定看着林西月，看着她做困兽之斗，林西月越是劝她，她心里越是舒坦，这么些日子以来受的苦，她要加倍还给林西月！她清贵人，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欺负过，既然林西月有这个胆，那就要受得起她清贵人的滔天大怒！

丫鬟端着一支沉木紫色托盘回来，托盘上放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白色酒壶，旁边摆着两只小杯。

林西月定定看着丫鬟走近，纵是再不慌，心里也开始有些后悔了。她知道只要跟过来，必然没有好事，但是她不曾想过，清贵人竟然会如此直截了当的要她的命，一点周旋的余地也没有。当时那种情况，子湛被支走，也由不得林西月抗拒，林西月只能乖乖听话跟着过来，可是一过来，清贵人便准备好毒酒等着自己了。

林西月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应该警戒一些，不该让子湛离她而去。

可现下说什么都晚了。

丫鬟显然也有些怕，端着托盘的手隐隐发抖，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好像并不想林西月死。其实丫鬟心里也明白，今日林西月若是死在琦和苑，秦王必然大怒，到时候对于清贵人，秦王心疼自然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可作为奴婢，那就大不一样了，秦王便只能拿她来出气了。纵是秦王已经抛弃了林西月，可当初那般的疼爱，说到底也有几分情分，说不得要她以命相抵。

丫鬟越想越怕，行至清贵人身前时终是忍不住跪下去，声泪俱下劝：“清贵人，这事，行不得啊！殿下已经对清贵人起了芥蒂，这个节骨眼上若再出事，只怕殿下……还请清贵人三思啊！”

“本宫做什么还要你来教？”清贵人见丫鬟临时怯场，恨铁不成钢怒道：“放下，滚出去！”

“是，是！”丫鬟一听清贵人要她滚出去，瞬间好像获救了一般，忙站起身来将托盘放到林西月身前的案几上，回头朝清贵人低首行了礼，逃命一般退下去了。只要脱身，到时候也能少些罪，就算秦王问罪，也不会要了她的命，丫鬟临出门前回头瞥了林西月一样，想起鹊儿和画扇对她的忠心耿耿，忽然动了恻隐之心。相比于清贵人的毒辣心肠，显然做林西月的丫鬟，更风光更好过。这样说起来，丫鬟也很不得能做林西月屋里的人，如果她要是真的林西月就好了。

坐在案几旁的林西月显然不知道丫鬟此刻的想法，便是知道，也没有什么好欣慰的。对于鹊儿，林西月自责没能护住她，若再有别的心腹，说不得现下也被清贵人害了，林西月再不敢对别的人好了。

自从选择复仇开始，便注定她的身边每一个亲近之人都是她的软肋，不被用来牵制她的行动，便会被用来折磨刺激她，林西算是明白了，今后的一生，越是孤独越是无坚不摧。

“本宫替你准备了两只杯子，一只杯口上抹了毒，一只没毒，本宫便和你赌一赌，看看上苍收不收你！当初西秋便是被谆王用这种手法害死的，既然你称是本宫的姐姐，那便让你试试本宫姐姐曾经受过的苦好了。”清贵人笑着看林西月，林西月定定看着清贵人，清贵人走到林西月身前，轻轻端起酒壶，往两只杯子里倒满。清澈透亮的酒水映着琉璃闪光的杯身熠熠发光，好像每一只里头都泛着一抹鲜红的毒光，刺的林西月眼睛生疼。

“本宫想过了，你死或不死对本宫都还尚可，你若死，本宫便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即便因此开罪殿下也算值得。你若有幸不死，那本宫也犯不着冒这个险，反正本宫也不急，来日方长。本宫今日就是想吓吓你，看你怕不怕罢了，以前在北院阁楼终日无事，闲的本宫都觉得活着有些腻烦了，现下好不容易出来，本宫自然要让你每一日都活得惶恐不安，这样本宫才觉得日子还有些过头。”清贵人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将酒托往林西月身前挪过去，冷冷一笑：“选吧，别拖了，本宫快没耐性了，别让本宫叫人把两杯酒都给你灌下去！”

林西月终是忍不住恨起来，看着清贵人的眼神也开始凶狠，清贵人反倒很是享受这种敌意，这说明林西月此刻在煎熬，在难受，在无可奈何。

“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几天！”林西月恨恨端了一只杯起来，定定看了清贵人片刻，忽然一头却笑了，很是张扬的样子：“不过你倒是动作快，临死前先把我算计进来了。”

“本宫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清贵人忽然有些烦了，“你的话太多了，还是本宫帮你罢。”说完清贵人抬着林西月的手直接送往林西月的唇边，林西月下意识想要抗拒，可是清贵人却紧紧捏着她的手腕，一手捏开林西月的嘴，直接要往里头灌，林西月还没反应过来，连抗拒都没来的及，杯中的酒水已经进了喉咙大半，林西月想要吐出来，可是猝不及防时，酒水已经顺着喉咙流进去了。

“你在做什么？”

清贵人还要往林西月嘴里倒，身后却忽然响起秦王烧着怒火的喝止声，清贵人顿时一愣，吓得有些失神，林西月趁机从清贵人的钳制中脱身出来，捂住胸口朝地上呕吐，吐出了好些来。

“你还好么？”秦王三步做两步跑过去扶住林西月，林西月心里慌极了，她还有很多事还没做，不能死在清贵人手里啊！一把拉住秦王的手，惊慌的望着他，祈求道：“不要让我死，不要让我死！”

看着身前的林西月双眼瞪着自己，呕的恨不得能把肺一起吐出来，秦王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手臂被林西月紧紧抓着，那纤细修长的指节就好像要嵌进骨肉一般，秦王真真切切的感受着林西月的恐惧和害怕，心里一软搂住她安慰道：“你放心，有本王在，绝不会让你有事。”

说罢，秦王一把将林西月打横抱起来就冲出了寝居，直奔着齐大夫的济世堂去了。林西月一路上都在呕，眼睛里都泛起了血丝，看上去很是惊恐，秦王心里也怕，怕林西月就这样死在他的怀里，那个曾经会羞红脸的倔强女人，难道就要这么死了？

当初得知林西月冒认身份时，秦王都没舍得动她，如今却还是逃不过一死的命运？真的要离他远去，彻底不能挽回？秦王好不容易才将林西月骗回秦王府，可他若是知道，将她骗回来就是送她去死，那还不如让她永远待在凌云寺，待在大师傅的庇护下，至少这样，想她了还能见上一面！

林西月觉得浑身轻飘飘，脑中也浮现出越来越多的画面，那些不忍抛下的人，和那些珍贵宝藏的回忆，就那么一幕幕从眼前鲜活起来，一切都像是昨日。那些鹊儿还活着的光阴，那些秦王还宠着自己的日子……

临到快要离开这个人世，林西月心里才慢慢看开了，手不自觉搂紧秦王的腰，微微一笑：“我从不曾想过欺骗你，只是我不得不骗你，一开始我便打算进的是谆王府，我没想过利用你的！”

秦王专心往北街掠去，抽空低首看着怀里有气无力的林西月，见她淡然的笑着，好像已经渐渐地接受就要离开人世的事实一般，秦王如何能忍？心里一急，怒道：“本王不管你利不利用，本王不准你死，你给本王好好活着！”

林西月疲软一笑：“我也想活着，但你心上人不许啊。”

这话听得秦王心里一酸，“那个女人……”

秦王想发怒，可话到嘴边终究又吞下去，秦王的反应林西月全都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渐渐地凝滞，林西月缓缓的闭起了眼，她不想看到秦王了。心里头刚升起的一丝怀念，终究还是被秦王抹了干净！

秦王也知道林西月失望，可是，对于清贵人，纵是她犯了滔天大罪，他也不能离她而去，对于林西月，如果清贵人不成全，秦王终究只能放手！

林西月不再说话，秦王低头看着她，也无话可说。

不过半刻钟，便到了齐大夫的济世堂，秦王忙将林西月放到厢房里头的软榻上，齐大夫急忙忙唤人取了药箱子来，小跑着跟进去。林西月方躺下，齐大夫便着急的将抱着的软枕放到林西月手腕底下，然后静下心，仔细的替她把脉。

秦王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催促，生怕影响齐大夫诊治，齐大夫整整探了一炷香的时间，慢慢的，脸色开始发青，干瘦的脸颊上甚至还暴起两条筋，看的一旁时候的小厮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你若真是闲的慌，不如到外头去给老夫抓一天的药！”齐大夫气得一甩手，回头冲着秦王没好气道，秦王起初被齐大夫吼懵了一头，可林西月一听当即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