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湛遥遥跟着林西月晃悠了一天,回来时看到这副景象心里头也是有些惊愕,没想到外间的传言竟是真的,清贵人果真死了。

还没到北院,林西月先被萧兰儿拦住了,只见她气鼓鼓的,拉着林西月就要往府外走,林西月想都不用想,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忙按住她:“明日可好?今日太晚了些。”

“不行,我一刻也不能再等,林亚休那头臭驴,我现在就要驯服他!我要他到我面前磕头认错,跪搓衣板跪到腿软!”萧兰儿此刻正像一头倔驴推着拉着林西月走,林西月今日心情正好,就想好好睡一觉,明日还想去个鹊儿上炷香,可萧兰儿这副心急的模样,看来是等不得了。无可奈何,林西月只能作罢,“行行行,走走走,让林亚休给你负荆请罪去可好?”

“好。”萧兰儿这才咧嘴一笑收回手,让林西月自己走,林西月翻了翻白眼,自觉地走在前头了,萧兰儿跟在身后,一边还唠唠叨叨:“你说这林亚休到底怎么想的,明明喜欢我却又不敢说,你说嘴上不敢说就罢了,就连我给他写的信他也不回。小时候老师不没教过,礼尚往来吗?怎么可以不回我信呢?”

这情爱中摸不到彼岸的男女最是痴妄,说什么都是说不通的,林西月也不开解萧兰儿,只应和道:“是啊,他怎么就这么没礼貌呢?我看,到时候兰儿一定要好好给他上一课,哪里学不会或是学的不好,就把衣服扒了来用皮鞭抽,抽到他血肉模糊为止,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谁要抽他了?”萧兰儿给林西月气得刚舒展开的眉梢又凑到了一起,连带嘴唇都有些嘟起来了,林西月故作认真道:“当然是你啊,反正你是郡主,抽他他肯定不还手。”

“我……”听到‘反正你是郡主’这一句时,萧兰儿忽然沉默了,林西月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实则却是试探,萧兰儿望着她,眼中满是缠绕的纠结,正是这个身份,成了她和林亚休只见无法跨越的天堑。倘若她不是郡主,那该多好,林亚休是不是就会骑着雪白的宝马,穿着大红喜服,笑意盈盈满目深情的朝自己奔来?就会将自己迎进林府,成为他林亚休这一生一世的妻子?

越是往好处想,清醒时心里头越痛,萧兰儿回神过来看着林西月怅然,“你说我要不是郡主该多好。”

林西月淡淡一笑,拉起她的手,“说什么呢,你若不是郡主,能遇上林亚休么?”

“我……”

林西月说的对,若不是因为她是郡主,林亚休说不得根本不会去救她,兴许这辈子都遇不上的,哪里来的娶不娶呢?

“罢了,我只问你一事,你想好了再说。”林西月定定看着萧兰儿,萧兰儿正色点点头,“你说。”

“倘若有一天,让你脱去这郡主的身份才能嫁给林亚休,你愿意么?”

萧兰儿又一次沉默了。

林西月轻声道:“你要知道,现下林家已经败落至斯,一旦林侍郎告老还乡,林家就算彻底没了靠山。现在就连娶个五品之官的女儿也不算委屈了林亚休,更何况你这郡主?不说河西王不会同意,太后,丽贵妃,皇上都是不可能会点头的。最后便是林侍郎,若是林侍郎知道林亚休想娶郡主过门,只怕会提前告老还乡,带着全家迁出汴京,离你远远的。所以你若真想嫁给他,心里要先有个准备,可能有一日你要脱下这一身的荣耀……”

脱下身为郡主的荣耀,以一个平民之身嫁进林家,确实,这样的话虽然林侍郎会觉得还是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可林夫人到底开化些,只要林亚休喜欢,她总归会说服林侍郎的。相比于一个高不可攀甚至可能带来灭族之祸的郡主,平民之身确实要好接受很多。

可是要脱下顶了大半辈子的荣光,抛下父王,独自嫁进林家,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

萧兰儿心里纠结。

林西月静静看着萧兰儿,也不着急,温温一笑道:“你若是没想好,那今日我们便先不去了,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回去罢。”

萧兰儿怔怔点点头,“嗯。”

现下天色不算太晚,林西月将萧兰儿送回了汀芷园,临走前萧兰儿还定定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西月笑笑:“不着急,来日方长,总归要想清楚,一旦做下了决定便不能后悔了。”

萧兰儿其实从一开始就隐隐觉得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只是没想到林西月会先提出来,让萧兰儿不得不正视。如今再想回避,再想能过一日是一日已是不可能了。

离开了汀芷园,林西月站在西院的院门口愣了下,然后径直走了进去,子湛自然能猜到林西月要去找他,忙先抽身回去,换了身衣服,正好赶上了林西月敲房门,子湛慢悠悠走过去打开了房门,柔声一笑:“怎么了,这么晚找我有事么?”

林西月点头:“嗯,我想去城北的华林街。”

“我陪你去。”不待林西月开口,子湛已先自动请缨,林西月温温一笑,“谢了。”

林西月和子湛两人没有从正门出去,而是避着旁人从北院的偏门出去了,安珏现下也住在北院,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了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模样,原想跑上去叫住他们,可灵机一动,自顾自坏笑起来,轻手轻脚尾随了去。

出了王府,子湛从外间的马厩拉了两匹马来,林西月看到踏雪,想起之前被它折腾的时候,眼睛一眯,不待子湛抗拒便先抢过踏雪的缰绳,翻身就爬了上去。

子湛原还有些担心,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放心,只见林西月腾身坐上去就扬起马鞭朝踏雪屁股上狠狠来了一鞭,踏雪当即举起前蹄想将林西月甩下去,可林西月反倒扣紧了踏雪脖子上的颈环,紧紧贴在它身上,另一只手又举起马鞭狠狠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