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傅回头问安珏,“对了,怎么不见你寒师兄呢?他在山下玩野了,连寺也不回来?”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安珏就知道,大师傅只要一出来寒智封肯定暴露。心里纠结着该怎么回答,三师叔已经行至跟前了,三师叔也问安珏:“你寒师兄在哪里?”

“寒师兄他……”安珏欲言又止,九师弟见安珏挣扎不已,也跟着问:“安师兄你就赶紧说罢,不然等下大师傅要……要罚你了……”

安珏依旧不敢开口,望着大师傅不知该如何,最后猛地一头跪下去。

“安师兄,你做什么呀?快起来,地上湿……”九师弟睁着明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安珏道。

子湛犹豫了下,从马车上下来了,拱手朝大师傅拜了拜,“大师傅,此事不怪安珏,安珏和寒……寒公子既是同门师兄,自然不能背后说他去处,不过子湛并不是凌云寺人,只要大师傅答应救郡主,子湛愿意说。”

大师傅看着子湛默了一下,“好,老夫允了。”

安珏气瞪了子湛一眼,不过子湛没理会。

其实安珏不明白,就算他不说,大师傅很快也能知道。再者子湛替安珏说,到时候寒智封知道了,也只会怪罪子湛,毕竟子湛和寒智封有前仇在,如此来寒智封也容易信一些,能少责备安珏一些,不过这些安珏都没想到,只知道子湛出卖了寒智封,所以接下来几日连话都不跟和他说,不过子湛也没放在心上,这种话和他解释起来,总感觉怪怪的,干嘛要解释呢?

九师弟替大师傅打着伞,两人又一快一慢的往回走了,三师叔朝着山下去的方向走了,安珏盯着三师叔看了好久,最后才肯跳回马车,将马车骑回寺里去了。

子湛将萧兰儿放回厢房榻上,大师傅才慢慢走进去,遥遥往里间看了一眼,眉头一下就紧了,回头问子湛,“郡主是在哪里出的事?”

子湛回,“秦王府里。那一日郡主被一名女刺客掳走,子湛一路追进了王府,然后便看到女刺客给郡主喂了什么,所以子湛以为郡主是中了毒,便带着郡主去了济世堂找齐大夫,齐大夫却说郡主这不是毒,他也没办法。于是子湛只能带着郡主上山来找大师傅。”

“这确实不是毒。”大师傅垂眸,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夫原以为这寺中只得老夫和……”大师傅顿了一下,继续道,“会这些,却不料原来民间还有人懂,安珏你赶紧追上你三师叔,叫他无比把此人找出来!”

从小在凌云寺长大,安珏知道邪术在寺中是禁忌之术,但是不知道大师傅竟然这般看重,应了声,忙转身追出去,子湛见状立马叫住安珏,“等一下,我这里还有些线索。”

安珏回头看子湛,子湛想了下道:“一者是传言已经暴毙身亡的清贵人,一者是殿下从谆王府里带回来的那名女刺客,你都看着些,我觉得这两人都有嫌疑。”

安珏回头看大师傅,大师傅点点头,“去罢。”

“嗯。”安珏转身走了。

等安珏走了,子湛才回头看大师傅,有些为难,终究还是问:“不知大师傅为何会邪术?大蜀国自开国以来便明令禁止巫蛊之术以及道家邪术,太宗更是因此下令大肆戕杀道门之人,道门相关籍早已销毁,邪术更是销声匿迹多年,怎么忽然之间却好像重新振起了一般?莫非大师傅也是……”

“不错,老夫曾是道观住持。”大师傅毫不避讳,直言道:“道家之术博大精深,更是奇奥精妙,老夫自幼跟着师傅游历山川,历经了多少奇人异事,可是偏偏正因道士的处境,却不得不隐藏身份,所以在老夫师傅仙逝那一年,我便入了佛门,更是成了凌云寺的首徒。那些仅存的道门籍也被老夫藏到了寺里。”

“大师傅是否尚有道门籍遗落在民间?否则怎么会有人还在使用邪术?”子湛紧问,大师傅回头看子湛,摇了摇头,“没有一本落下。”

“那怎么会……”

大师傅垂眸,叹口气,“老夫在道门时还有一个师弟,后来还了俗。”

“什么?”子湛纵是再冷静也几乎哑声问大师傅,大师傅缓缓朝里间走去,一边道:“只因老夫这名师弟还俗时年仅四岁,再者他从未展现过道术方面的能为,所以老夫和师傅都以为,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如果没有别人的话,此事大约便是他做的了。”

“四岁的孩童?”子湛也有些不信,“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的年级,竟能偷偷学会这些深奥邪术?”

大师傅也感叹道:“时隔多年,老夫也不知道他现下人在哪里,活得如何,说不得也可能是外域传进来的道士,也不见得就是老夫的师弟。”

“若真是外域之人,此事只怕更难。届时他们听闻了风声,说不得又跑回外域去,那里只怕还有一个更强大的组织,大师傅也难以撼动了。若是被皇上知道,因道士滥用邪术再次引发战事也不是不可能。”子湛说着眉心越来越紧。

还不待大师傅开口,九师弟先跑到子湛跟前信誓旦旦道:“这话就错了,凭他是十人百人千人,只要大师傅一人,就能叫他们全都入地超生去了。”

“彦晦,不得妄言。”大师傅皱眉训九师弟,九师弟朝大师傅努努嘴,“徒儿没有打诳语,只不过实话实说,师傅不可以惩罚徒儿。”

“呵……”子湛被九师弟逗乐一笑,“小师傅倒是激灵。”

“什么激灵,不过是巧言令色,不知道都跟谁学的。”大师傅话虽这么说,可还是忍不住宠溺的朝彦晦头上摸了一把,“你下去罢,这里不用看着。”

彦晦往屋里榻上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出去了。

等彦晦出去了,子湛跟着大师傅进了里间,大师傅坐在床榻边将萧兰儿手腕拉出来,摸了脉象,“郡主这……不是第一次了罢?”

子湛眼中一惊,点头应:“大师傅果然慧眼,郡主月前也遇到过一次,当时秦王殿下同样找了齐大夫,齐大夫没有法子,殿下便带着郡主来了凌云寺,当时大师傅还在闭关,所以……所以后来找了寒公子替郡主解的禁术。只是谁知事情过去不久,如今却又……”

“你说智封替郡主解了禁术?”大师傅忽然回头问子湛,子湛愣了下点点头,“是的,可是有哪里不妥?”

大师傅摆摆手没有说话。

自进入春红楼开始,秦王便一直没有回外院去,每日都在楼中的笙歌艳舞纸醉金迷中度过,黄妈妈几次想和秦王说林西月的事,却都被秦王摆摆手打发出去了,黄妈妈不知秦王和林西月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也不敢冒进,最后只得遥遥看着。

这一日秦王正在三楼听曲,桃儿端着紫玉蝴蝶杯递到秦王面前,秦王笑笑接过一饮而尽,“大半年不见,桃儿更水灵了……”

桃儿柔媚的身姿轻轻晃着,袅娜犹如池中天鹅,引颈向秦王,“殿下眼中只有西月姐姐,哪里看得见桃儿?桃儿日日在楼中思慕殿下,左盼右盼皆是盼不到殿下,殿下您看看桃儿的双眼,都快哭肿了。”

“是么?快来本王给你吹吹,吹吹就不肿了。”秦王迷离一笑,桃儿缓缓走过去就着秦王怀中躺下,秦王垂眸正好看着桃儿光洁的脖子,有如玉脂般晶莹,甚至恍惚还有一股熟悉的香甜气味,秦王揉了揉眉心,“你今儿擦了什么粉,味道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桃儿闻言缓缓坐起,“殿下是说桃儿的香囊罢?”说着桃儿便扭头从腰间取下一支明黄色金线封边的香囊,上面绣着一支石菊,线条分明遒劲,好似力阻狂风而不折。

秦王接过香囊怔怔看着,桃儿见状温温一笑,“殿下是否觉得这香囊上的石菊极为眼熟?”

秦王愣着没说话。

“殿下可还记得一年前的七夕,殿下和西月姐姐去广济楼游湖的事?殿下兴许不记得了,可桃儿却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桃儿记得那一日的晚上直到子时三刻西月姐姐才回来,西月姐姐回来时手里正好拿着一副画,那画质封边桃儿一看就知道必定是殿下的手迹。桃儿仰慕殿下,西月姐姐也是知道的,但西月姐姐并未因此为难桃儿,对于此,桃儿始终感激着西月姐姐。那天晚上姐姐便把殿下的手迹打开给了桃儿看,姐姐看桃儿爱不释手,便提出让桃儿就着手迹休个图样出来。桃儿自然无比高兴,不过姐姐见桃儿连夜绣制,也忍不住陪桃儿一起,还记得那天晚上,姐姐和桃儿说了好些关于殿下的事情。那时候看着姐姐一边说一边笑,笑的那般开心,那般幸福,桃儿可真是羡慕不已呢,只想着若是姐姐能一直这么笑下去,桃儿纵是一辈子再见不上殿下,也算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