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严禁赌博,赌坊早在华少爷的经营下都转至地下,不过近些年来,华少爷捞金手段俞趋大胆,竟做起了卖羊头挂狗肉的勾当,这家明面上写着当铺的店子,里头却是赌坊呢。

只是以前华少爷一直隐于谆王府上,这店铺到底是华少爷的私产还是谆王的那就不好说了。

“大胆妇人,还不快让开!”马车外三儿忽然厉声喝道。

秦王眉一皱,知道得缠上烦心事了。

马车外,早见惯了病急乱投医之人的三儿,知道她定然是看着马车华贵,猜着里面必然是显贵人物,反正眼下也别无他法便索性冲上来纠缠试试。

现下众目睽睽,来往行人不绝,看着这情形,纷纷都放缓了脚步,齐齐望着这辆锦蓬马车。

人多眼杂最是爱嚼舌根,也最是喜欢道人长短,这么个贫寒老妇突然跪到马车前来,秦王若是不出面问问缘由,然后再替这贫寒老妇主持正义还她一个公道,今日马车怕是很难顺利走出西街市了。

若是贸然表明身份,再将巡防营侍卫招来,有了巡防营侍卫开道,纵然马车可以顺利出城,可明日就会有朝臣联名上参奏他秦王身为储君,无视民间疾苦。

这些见缝插针的小人,纵然是一丁点小事,也能大谈其谈,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定还能借此做出命案再推到秦王头上,到时候不明就里,秦王便背上了黑锅。

此时街道两旁早已是议论纷纷,只闻那名跪在马车前的老妇,哭的声嘶力竭,只不停的朝马车叩拜,用力之甚,额间已经撞出了点点淤青,松遢枯发四处横飞,更显急切之态。

“求老爷行行好,还老妇一个公道!”

“求老爷行行好,还老妇一个公道啊!”

……

三儿见状早已走上前去,吩咐两旁随行侍卫将老妇人扶起来,“你有什么冤屈不找京兆尹报官找我们老爷做什么?连马车里坐的什么人你都不知道,在这里喊有什么用?”

画扇终究是深闺人,这外头的事还是不敢张嘴处理,只得静候在马车前,回头看了眼马车,却见秦王始终没动静,心下知道秦王有自己分寸所以也没去催,便看着三儿处理去。

老妇人不理会三儿,对于前来搀扶的侍卫更是丝毫不理,被逼的急了叩首越发有力,看的两旁众人更是唏嘘不已。

“我们老爷不过一介商人,你与其在此浪费功夫,还不如找官老爷去,你若是没银子请状师,我们老爷心慈仁厚,也能送你些银子助你报官如何?你且先让出道来,我们老爷有急事去办,你我都方便。”三儿也是聪明人,知道越是这个时候秦王的身份越是不能暴露,所以只说马车里坐的是商人。

“求老爷行行好,还老妇一个公道!”

……

这老妇人真是难缠的,三儿已经发话说了给她银子,这从赌坊出来的人,除了求银子还能是什么?

这老妇人看似担心三儿说话不作数,所以马车里人不出面替她解决问题,看样子今日是不打算作罢了。

“找画扇姑娘拿一百两银子来!”三儿想是老妇人怕他诓她,所以干脆当着众人面给她银子罢了,侍卫立即转身找画扇拿了银子,画扇二话不说便给了,三儿屈身蹲下,亲自将银子送到老妇人面前,“你先收着,若是不够你便说,我们老爷家业虽不大,可助你应该还算能够。”

老妇人终于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了眼三儿手中沉甸甸的钱袋,目中露出了一丝喜色,可只那么一瞬,回头一咬牙又继续叩头,“求老爷行行好,还老妇一个公道!”

“你别油盐不进啊,我跟你说,我们老爷虽然仁厚却也不见得什么人都能见!给你机会你不要,就不要怪我们老爷翻脸不认了!”三儿冷哼一声随即站起身来,朝周围看众道:“各位也都看见了,这老妇不通情理,我们老爷愿意帮那是我们老爷心善,这老妇蹬鼻子上脸,也怪不得寻不到公道,我们老爷不帮那也无话可说!”

三儿一番话说的公道,众人也都看在眼里,同情老妇,忍不住劝道:“你啊,见好就收,收下银子还账去罢。再这么纠缠,人老爷的事也耽误了,自己又讨不到好,做人得聪明点。”

“这种人管她做什么,看着别人有钱便非要别人帮,不知自持活该如此!”

“哎……”

众口纷纭,不过大多都转向偏帮秦王,秦王静坐在马车中始终不曾露面,他相信三儿能处理这种小事,所以并不着急,只是担心外头人太吵,将林西月惊扰醒了,所以有些不耐,便用自己袖袍轻轻掩了掩林西月耳朵,尽量不让她被吵醒。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外头人声鼎沸,林西月本也睡得不算沉,早已醒了,只是见秦王没发话所以一直假做熟睡。原本林西月也不打算理会,这老妇人借众人同情强逼秦王相帮,林西月自然也看不过去。

但外头人议论时偶然说起了“大桦当铺”四个字,林西月眉头一皱,正疑惑着为何这个名号如此耳熟时,秦王轻抚林西月脸颊的指尖不经意触及了她脸上变化。

“还是惊醒了么?”秦王轻声道,“醒了便起来罢,越是勉强越是睡不着的。”

“嗯。”林西月咬了下嘴唇才缓缓从秦王怀中撑起身子来,抬眸问,“大桦当铺是不是汴京朝中某位高官私产?为何我听着这般耳熟?”

秦王也没瞒着林西月,直言道:“依本王猜测,不是华少爷的便是谆王的罢。”

“谆王?”林西月心中一凛,暗道这十有八九是谆王的了,前一世的时候林西月对华少爷此人并不熟悉,但谆王的私产还是比较清楚,这个大桦当铺必然是上一世谆王的家业,不然林西月也不会有印象了。

“殿下,我想见见这位妇人。”林西月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