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子湛也会讲故事

从子湛的字里行间，林西月仿佛听到了子湛最为轻松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年轻，我和殿下都觉得这么做太过残忍，所以起初两年都是空手而回。丽妃倒是没说什么，可皇上不免会责怪秦王，所以我便找了这么个地方，给秦王打猎。这样每次我们都能抓几只兔子或者狐狸什么的回去，丽妃高兴，皇帝也欣慰，还会让秦王趁机多休沐几天，不用去学堂。”

“每年都来这里，这山头我和秦王早已熟悉不过，这里也偶有猎人前来，所以山上四处都设有陷阱。有一次秦王还被兽夹夹伤了脚呢。你不知道，小时候的秦王和现在完全是两个样子，小时候他最爱哭了，哄都哄不住。”

“那次他夹伤了脚，怎么都抽不出来，眼看着天快黑了，我们来的时候又没带个下人什么的，所以根本回不去。秦王就一直哭，非要我把腿还给他，我一气之下，抽出随身佩戴的匕首，威胁他道：‘你再哭我就把你腿砍了，也省事。回宫去我就说是你自己要出来的，反正你平时就总想着出来，丽妃肯定信。’然后他就不哭了。”

林西月见子湛说的挺开心，干脆也不想那么多，便顺着他一起聊聊过往，于是也仰头靠在树根上，偏头问：“匕首也能砍断腿？殿下他就这么信了？”

“信什么信？他机灵着呢。”子湛轻笑一声，“他不过是想让我背他。我才懒得理他，索性便凑合着在山上睡了一晚。那时候他便想着，要在这附近购置一处宅子，这样以后我们每次来，都用不着紧赶慢赶下山去，这跑的急了还不小心中陷阱。”

“所以那处别院就是为了打猎才买下来的？”林西月问。

子湛这次没有即刻回答，默了片刻才道：“不是。”

“为什么？”

“那时候年纪小，虽然有皇上皇妃赏赐，存下了不少银子，但我们毕竟年纪小，此事也不敢张扬，所以都是悄悄找的人买，几次被骗，银子投进去了，房契都没拿到，就算拿到了一次，也是假的。”

“呵……”林西月闻言轻笑一声，“那这处院子是怎么买下来的？”

“这处院子是后来的事了。”子湛缓缓闭上双眼，“我们来的那些年没买上，后来黄家被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坐牢的坐牢，我也被关进了天牢。所以那一年，秦王和我都没有来。直到后来，秦王以命要挟皇上，这才保下我。可是我也被夺了姓氏，只剩下名。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去打过猎，每年只有秦王一个人来这里，这山头前的宅子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年买的。”

“时隔多年，这片山头倒是没什么改变。”子湛睁开眼环顾四周，抬手指着东侧树林，道：“就在前方一里有一处天堑，天堑对面便是汴京的宝华路，明日我们便从天堑过去，只要越过天堑，他们便追不上了。到时候乔装混进人群，先去春红楼避一避，殿下回到别院找不到我们，自然会先往春红楼。”

“可是你有伤在身，能越过天堑么？”林西月紧张问。

“没关系，有踏雪。”子湛笑笑，“那处天堑若是放在平时，我自然没问题，但是毕竟我也不是天神，受了伤哪还能轻易跳过去？到时候让踏雪先驼你过去，然后再让踏雪接我。”

“嗯。”林西月点头，“对了，说起踏雪，你是怎么获得它的？我看它并非一般的良驹，就连秦王府的马棚，也找不到一匹这样的马来。”

“踏雪啊……”说起踏雪，子湛微微一滞，林西月听故事听得起劲，追问：“怎么了？”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踏雪么？”子湛回头问。

林西月想了想，“它一身雪白鬃毛，一如白雪，身轻如燕，奔腾时轻灵矫捷，一如脚踏皑雪之姿……”

林西月的夸喻之词还没说完，子湛先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一年，我独自前往东北雪域之地时，在雪峰之巅看到踏雪。”

“什么意思？你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叫踏雪了？”林西月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踏雪原本是个姑娘的名字，那个姑娘当时的坐骑便是踏雪，这么说你明白了么？”子湛问。

“你的意思是，当时你遇到了个姑娘，她叫踏雪？而她的坐骑便是你现在踏雪？只是当时它并不叫踏雪？后来你得到了踏雪，便用姑娘的名字叫它？”林西月绕了半天，也不知道子湛到底能不能听懂她的意思。

子湛点点头，“嗯。不过你错了一点，不是我用她的名字叫踏雪，而是她临死前要我将踏雪看做是她，并且给踏雪易名，称之为踏雪。”

林西月仿佛听到了男女情爱故事的味道，心中登时一股好奇之火熊熊烧，但又想到姑娘已死，却又不好开口，担心触碰到子湛的伤心事。

子湛看出了林西月的纠结，笑笑道：“无妨，你想听我告诉你便是。”

“嗯。”林西月不好意思应了一声，可心下早已万马喧腾，欢叫不已。

“踏雪是匈奴人……”

“什么？”

子湛才一开口，林西月就惊叫一声，子湛偏头看她，“这么震惊做什么？那时候匈奴和大蜀正处于休战期，双方更有联姻共谛友好之心。”

“所以那个踏雪是前来和亲的？”林西月问。

“是啊。”子湛点点头，“只是当时皇室之中并无成年皇子，无人和踏雪年纪相称，所以踏雪便被遣送回国。途径雪山之巅时，正好遇到抢劫，我出手相救，她便将坐骑送于我以表谢意。于是踏雪就这么给我了。”

“这就完了？”林西月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完了，不然你以为怎么？”子湛颇有些不屑的问。

“不是因为你救了她，所以她要以身相许？然后皇帝不准，你和她空有缘没有分，所以最后她郁郁而终，遂将踏雪留给你做个念想，让你以后每日都能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