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子湛和踏雪

心知再往下，可能就要面临寒风如刺，割裂肌肤般的痛楚，可是林西月一点也不怕，有子湛在，就算是死，子湛也会抱紧她，让她死之前少受一点磨难。

想到这里，林西月不由睁开了眼，子湛呢？

可是睁眼时，看到的却是对岸的断崖，双眸所在的平面正是对岸的地面，她们已经落下了悬崖！

终于，失败了！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林西月心中并没有太过失望，这一次她准备好了，她可以安心的随着踏雪子湛去往另一个世界。

可她准备好了，奇迹却在这一刻发生了。

忽然踏雪下沉的势头一滞，转而从马蹄之下上涌来一阵力道，这股力大到惊人，就连踏雪这般结实的马也被猛撞了上来，再次腾向上空！

凭借着力道相冲，踏雪的身体猛地冲了上去，再次冲往对岸。这一次，必然能成功。

林西月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们安全了。

林西月心知这股力道来源于子湛，是他在踏雪下落的时候，用尽浑身解数将踏雪震向了上空，让踏雪能够再次继续往前冲。

果然，子湛说过的话从来不食言，他说了会守护她就一定会办到！即便是绝处，子湛依旧能想办法实现他的诺言。

踏雪安然落地，林西月也安心的拍了拍马背，安慰踏雪，一切都过去了！

子湛也应该从断崖下腾飞上来了，不知道方才那么用力，有没有牵动伤口，要不要紧。

林西月急忙回头，“你怎么样了？”

声音从断崖往前，却找不到听这句话的人，林西月心头‘咯噔’一声，吓得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三两步爬到断崖前，却见狂涌的寒风中，子湛的身体一如飘零的落叶，荡荡悠悠，随风下沉。

“子湛！”林西月双眼登时满布血丝，死死盯着断崖下的身影，而就在此时，踏雪似是感应到了子湛的意图，原来方才他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踏雪和林西月撞上了对岸，然后一个人去赴死！

赫然，林西月身旁闪过一抹白影，踏雪的身体就从断崖上落了下去，看到这一幕时，子湛无力的脸上闪过一抹心痛。

踏雪它……

原本方才子湛可以选择将林西月一个人抛向对岸，如此一来胜算也更大一些，可是子湛偏偏选择了将踏雪一起保全，也因此断送了他最后一丝勉力回岸的可能。

看到这一幕，林西月眸中最后一抹生念也消逝了干净，双唇似有若无的开阖，哑声唤道：“踏雪……”

抱紧希望的一刻果然还是一如一现的昙花，根本没有办法留下，若是方才，林西月没有见到子湛，也许还能骗自己，子湛还活着，可是现在，亲眼目睹着子湛落下断崖，亲眼看着子湛去死，林西月最后一丝冀望也变成了奢望。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踏雪办不到，他从一开始就只打算让她过岸，原来他费劲力气死里逃生从密林里出来，只是为了这一刻，只是为了让她最后一道难关能顺利通过。

这一刻他的诺言才算是真正的实现了，所以他也那么安心的去死了。

“不！”林西月死死扣住身前的雪崖朝着急落而下的子湛大喊，“你给我回来！你不能去死！人没有下辈子的，你回来啊！”

发自肺腑的声音，像是将嗓子也要扯破一样，在两岸夹壁中来回传导，层层叠叠交叉，产生一种错乱的感觉。

看到这一幕的不仅仅是林西月一个人，还有无数愤愤然站在对岸的刺客，以及方从密林中穿出的秦王。

遥遥看见林西月单薄的身影跪在断崖前，朝下面声嘶力竭大喊，每一个字里都透着一股血腥，就像要活生生把自己的所有生机都用在呼唤上一样。

子湛落下断崖了！

从林西月的呼喊中，秦王明白了这一点。

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宽大的袖袍迎风摆动，秦王藏在袖间的手狠狠的摩挲着一只小玉瓷瓶，这是他用性命的威胁换来的子湛生机，却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意义。

失去研华的时候，秦王就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被自己牵累而死，更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无数风光和颓败的表哥？

纵然因为林西月秦王也从未对子湛有过半分怨怼，因为他相信子湛，子湛就算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做半点不利于他的事，若说这世上他最信任最放心的人，那非子湛莫属。

子湛于他，从来都不是主仆，而是兄弟。从小时候开始，子湛就从来没把他当做皇子，当成是高高在上的天龙之子，而只是他黄子湛的表弟。

从小子湛对秦王就无微不至，有时候还会装的像父亲一般，将他叫到跟前语重心长的教导，有时候又会像研华一样，带着他去做些那个年纪会捣蛋的损事！

而就是这个从小将他视作亲兄弟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若是他来快一步，结果就不会是这样了。

只要快一步，他就还能救子湛！

忍不住手指略微一用力，玉瓷瓶应力而岁，炸裂开来的碎渣并没有溅射出去，而是深深的嵌入了秦王的手掌肌肤之中，引出来点点鲜血。

秦王慢慢的朝着断崖走去，只是等他走到断崖时，子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白茫茫的云雾之中，无法看到半点影子了。

顺着断崖往上，秦王望向趴在对岸的林西月，突然觉得她的身形好薄弱，无力到风一吹就会掉下去一样。

林西月没有掉下去，而是缓缓的站了起来，只是目光依旧望着那无尽的悬崖。因为在那一头，有她冀望的人。

林西月缓缓闭上了双眼，像是在尝试着接受这个事实，像是心痛到不想再睁眼看这个人世一般。

秦王想冲过去抱住林西月，让她在自己怀中大哭一场，将心碎的痛楚统统发泄出来，让她哭到脱力，然后沉沉睡上一觉，等醒过来就忘了所有的事，忘了她曾经见证了子湛的死，忘了她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这个人，即便连同他秦王也一并忘了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