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静静地坐在这个房间里,等待那个侍女模样的人向里屋走去。

我观察着她的身影。

她的裙摆遮住了脚,行动时轻飘飘的,让我想起了戏曲当中的鬼步,这个鬼步可以说的上是非常正宗。

这个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人,眼睛扫过桌子上的茶具,又看向一旁的墙壁。

我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粗看上去像是一幅山水画,无论是里面的高山,还是石缝中的瀑布,还是山间的树木都栩栩如生,似乎真的动了起来。

嗯?

注意力转到画上时,原本静谧的房间中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哗哗哗”地像是水声,而仔细看那幅画,它好像真的在动!

我缓身站起,整个人慎之又慎,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画的跟前,眼睛一刻不离画面,而画中的流水,似乎是为了回应我一般,哗啦啦地向着底下的深潭流去。

水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人影,在水影中摇摇晃晃,身体扭曲不堪,我顺着瀑布向上看去,山上有几棵松柏,那松柏的枝叶随着微风轻微摇晃起来,而在那影影绰绰中,又有吊着的人影在中间如同捉迷藏般来回摇晃。

心脏似乎被人捏住一般疼痛,难受的感觉传到了四肢,头脑嗡嗡作响,整个人的精神似乎都恍惚起来。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山尖上的小房子,那个房子很小很小,只能看到一个窗户,窗户被缓缓打开,里面的人探出了头。

竟又是我自己!

小房子中的我五官开始扭曲,他从窗边伸出手,向我的方向而来,而此时几乎有一双无形的手从画中出来,掐住了我的脖领,把我向画中拉去。

我的脑子想奋力挣扎,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一般飘在半空,耳边充斥着潺潺的流水声,林中小鸟的鸣叫声,还有风吹树动的沙沙声,沁人心脾的自然气息扑面而来,我不由得感叹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如果一辈子都在里面应该会无比的幸福。

“啪啪!”

身后突然传来了轻拍手掌的声音,我突然缓过神来,才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贴在了画上,我连忙向后跳了两步。

明明我刚才离画还有好几米远,怎么就突然零距离接触了,刚才的我是被画魇住了吗?

“难不成你在那些地方还没待够?”

一阵声音从手掌声的同一个方向传来,这个声音不能用好听或者不好听来形容,只是像珍珠打在玉盘上那样清脆,又像深夜的草丛中小虫突然的发出的吱吱咕咕声。

就是那种听了就会让人印象深刻的声音。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依旧梳着跟我上次见她时一样的发髻,只不过那些发钗之类的精炼不少。

她脸上挂着轻纱,身上的清冷感依旧不减,不过多了一丝随和的感觉。

没错,这个人就是之前我和孙晓重返现实古街的望水楼上遇见女子,她突然出现在这里,那这里应该就是她的居所。

果然无论是谁,在自己家都会随意很多。

她也是迈着鬼步,一只手搭在侍女的手上,如风扫过一般,在侍女的搀扶下,轻轻地坐在了桌子对面的凳子上。

她坐下来缓了许久,似乎这几步路就要耗尽她全部的气力,真是弱柳扶风,我知道像这样的人,也就只有林黛玉了。

难不成她也生来有不足之症?

成了鬼了这些毛病还会带在身上吗?

回想一下那些鬼怪都是生前的死状,这让我的疑惑减弱了不少,或许正是因为她魂魄羸弱,导致她生前的身体就不好,我才会在这里看到她柔弱不堪的样子。

看着主人家坐了下来,还坐在我对面,我就没再好意思坐回去,有些尴尬地想转移注意力,便扭头又看了一眼那幅画。

那画没了动静,安安分分地挂在那里,和一旁的摆在桌上的器物一样安静,水不流,风不动,连那山尖尖上的房子也是紧闭门窗,看不出那个窗户是能开的样子。

看来是主人来了,便安分了下来。

可真是欺软怕硬。

女子并未说话,身旁戴着面具的侍女摆弄着桌子上的茶具,居然那空空如也的茶具中忽得就生出了茶水,茶香四溢,可是看得我一阵头皮发麻,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话说回来,在这里我居然感受不到任何的饥饿,难不成是由于我现在死没死透,活也没活清楚的关系吗?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那个女子抬眼,开了口。

“贵客请坐。”

女子拢了一下衣袖,对我做了个请坐的动作,我僵了一下,然后行为有些凌乱地回应了她,随后坐在了刚才坐的凳子上。

“请用茶。”

一旁的侍女将其中一杯茶递到我的面前,我僵硬地笑着,接过后说了声“谢谢”,便将那杯茶放在了桌子上。

随后那个女子轻柔地挥了挥手,那侍女屈身后,便离开了这里。

整个屋子,我甚至感觉整个宅子都只剩下我们两个鬼,我紧张地身上忍不住颤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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