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大,雨水磅礴,打在窗棂上宛如密集的鼓点。

什邡躺在床上睡不着,倒是床里的沈凤酒睡的瓷实,时不时还发出细微的鼾声。

也不知过了几更,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听声音,应该是程进的房间。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门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有人在门外轻声问:“小娘子,您睡了么?”

是梁氏身边的丫鬟。

什邡翻身坐起,将拿过披帛搭在肩上,起身来到门边,压低声音说:“谁?”

丫鬟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说:“小娘子,奴婢是梁府的丫鬟,晚间夫人发起了好热,这夜里又没得大夫,家主让我来问问,小娘子这里有没有退热驱寒的药。”

什邡拉开门,便见梁氏的丫鬟白着脸站在门外,遂说:“你且等下,我去取来。”

房间里点着蜡烛泪已经堆叠到蜡心,光线很是暗淡。什邡拿起桌上的剪刀挑了挑灯芯,烛光顿时亮堂起来。她借着烛火的光亮,从一旁的角柜里取出一包配好的药材。

来到门外,什邡将药包递给丫鬟,并说:“药炉就在厨房,你找小二说一声,让他帮忙生炭,慢火煎熬半个时辰即可。”

丫鬟连忙鞠躬道谢,什邡摆了摆手,让她快些去楼下煎药。

丫鬟应了一声,便抱着药包离开。

什邡站在门口,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向走廊另一端,直到丫鬟进了程进夫妇的房间,才挑了挑眉,暗叹程进谨慎。想来梁氏的病情来得迅疾,否则程进必会等到明日天亮雨歇,亲去药铺拿药,而不是半夜差人来她这里敲门借药。

关了门,什邡反而没了睡意,走到窗边听着骤雨敲打窗棂和沈凤酒的轻微鼾声,不由得发起呆来。

另一边,梁氏夜里突发高热,不仅口吐嗔言,还不住地发抖,隐有痉挛的症状。

程进本来打算等雨歇便去城中寻医,可偏生发病迅疾,此处距离城中至少二十里,又下着大雨,来去至少一个半时辰,怕是梁氏挺不得。

还是伺候的丫鬟急中生智,提起二楼那位小娘手中有药,不若去借来两副应急。

程进本不打算去跟一个陌生人借药,否则在楼下时也不会拒绝,可此时情况紧急,只好应允。

丫鬟离开房间去借药,程进坐立难安地来到床边,一边用热毛巾给梁氏擦脸,一边朝着门口张望。

不一会儿,丫鬟果然拎着药包回来,对他说:“大人,我这就下楼去给夫人煎药。”

“等下。”程进叫住她,让她先把药包拿过来,等他打开药包一一查看里面的药材,确定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吩咐丫鬟下楼去煎药。

次日,天光放晴,什邡被楼下杂乱的脚步声惊醒,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睡了一夜。

窗外传来一阵男女的嬉笑声,推开窗,便见几个年轻男女结伴出行,沿着荔枝园的石子路朝荔枝园那边走。

空气中漂浮着雨后泥土的湿气,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回过头,便见沈凤酒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她。

什邡愣了下,还未开口,便听沈凤酒说:“昨晚多谢小娘子收留,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什邡收敛眉眼,不想多言,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包袱丢到沈凤酒怀中:“萍水相逢而已,就不多留沈娘子了。”

沈凤酒抱着包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问道:“小娘子不能多留我几日?”

什邡还待拒绝,便听门外传来林昇的声音。